《森羅道》by發發-第36話
關鍵詞：森羅道
作者：發發
@發發的大鍋殼子
畫手：東瓜
@上坡塘村的東瓜
責編：finfin
「老爺，這……」李二有些慌，他長這麼大，見的死人最多也是出現在喪葬禮上，像這樣被葯死的，他還真是第一回見，一時就有些慌了神。
張平擰了他一把：「怕啥怕啥，別叫喚，生怕別人看不著？」說著往店家那頭看了看。
店家也不曉得在做什麼，此時屋子裡頭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楚，但亂市附近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各戶做生意的都有個心照不宣的規矩，客人來做什麼都好，只要錢給足了，隨著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李二壓低了聲音，問道：「這……這些人都死了？」
「死了。」張平道，「都是該死的人，叫你們過來，就是把他們給收拾了。」
除了平日里跟著張平的那幾個僕役，另外幾個都和李二一樣，沉默了，張平橫著眉道：「不該問的別問，只管做就好了，這事只要誰不往外捅，誰曉得？」
岑老爺催促道：「趕緊的。」
張平就帶著人，手忙腳亂地將六個人背起來往外扛，大家都不敢聲張，只怕被別人瞧出來，還順手帶上了幾小壇酒，遇到了人，便故作嘻嘻哈哈地耍著酒瘋過去了。
六具屍體最後被搬到了河邊的一戶人家門前，這戶人家原本是做燒窯泥塑的生意，現在只偶爾賣些罈罈罐罐的，家裡只有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和一個腿腳不方便的老婆子，沒有後人，只有一個小徒弟，幾個人都是附近出了名的老實。
那老人家提著燈籠站在門前等著他們，此時天還冷著，李二吹著寒風都覺得凍，那老人家卻發著抖也不敢亂走，等到了岑老爺，才稍稍活動凍得發僵的身體，招呼人到屋後去。
老人家看著屍體，雖然害怕，但也不敢多說話，李二也不曉得岑老爺是如何讓他答應做這差事的，幾個人忙活了大半夜，將幾個人直接用泥封住了，然後丟進窯里，只將泥燒硬了點，就立馬拿出來，草草地上了點色，再將顏色燒乾了，就匆匆運到了破廟裡。
臨時燒的泥塑並不怎麼堅硬，路上磕壞了一個，但臨近天亮，又不好重新做一個，老人家就隨便找了些泥塊混著點東西，直接糊在了壞了的泥塑上，算是填補了。幾個人再將廟裡原本的佛像搬出來，直接沉了河，再隨隨便便將新燒的泥塑做舊一些，除了比過去的佛像丑了些，倒也沒什麼顯眼的區別，這個寺廟荒廢了許久，也沒什麼人常往這條路經過，尋常人也不會發覺奇怪的地方。
李二也不曉得他們這麼做的道理，只覺得越想越後怕，回到岑家之後就有些魂不守舍，但大家卻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就算他忍不住向外人講了，估計大家也只是會懷疑他是壞了腦子。
他不敢與外人講，只覺得心頭髮慌，便忍不住去找了張平說，張平只告訴他他什麼事兒也不需要曉得，而他只要什麼都不往外說就不會有事，自己也會過得很好，家裡人老爺也會替他照顧好。
李二雖然老實，卻也不傻，聽得懂張平的言外之意，拿家中人威脅他，他自然更不敢聲張，過得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直到發生了鳶尾這一檔子事。
他無意間聽到了老爺與大夫人的意圖，想要將小橋隨時推出去，他便覺得自己十分危險了，卻礙於沒有合適的時機，而張平又在隨時盯著自己的動作，便一直憋在心中。
「我原本不曉得這些人與老爺有什麼恩怨，只是自己害怕，畢竟從未做過這種勾當，但是今天曉得了一切，才曉得自己竟然做出了這檔子事！」李二懊悔不已，朝著縣太爺道，「大人如何處置我都好，千萬不要連累我的家人才是。」
孟昭聽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剛剛攔著李二的張平，而後者只急忙開脫，道：「我何時拿你家人威脅過你了？」說著也是噗通一跪，「大人明鑒！這全是老爺逼迫我們做的！」
「分明是你給我出的主意，你落井下石置身事外這手，倒是玩得分外漂亮。」岑老爺只氣得牙痒痒。
岑老爺也算默認了自己的行為，張平又將鍋亂扣，幾個參與事件的僕役們也紛紛站了出來，七嘴八舌地說著，都想脫開自己的干係。
孟昭聽得腦仁疼，半會兒才插上一句話：「慢著，慢著。」
人這會兒才停下，看向孟昭。
孟昭指著張平，道：「你慢著，誰與你出的計策？」
一個普通的僕役怎麼還能想到繞這麼大一個彎子，將人用泥塑封起來，這活兒做起來還麻煩，還不如隨便在亂葬崗埋了人的好，或者直接將人沉在河底，將人藏在破廟裡，反而像是有些刻意似的等著人來發現，一個護主的僕役，怎麼能想到這麼多？
張平起先還沒明白過來，問道：「什麼計策？這事是老爺讓我們做的，我們便依照著做了。」
孟昭道：「論岑老爺處事方式，絕不會這麼彎彎繞繞，想必是你給岑老爺的計策，而你……」就這點聰明，斷不會想到這些，孟昭卻只把這句話咽下去了，「你也絕不會想到這種法子。」
張平眼珠子轉了一轉，還未來得及想清楚怎麼講才好，孟昭又道：「你也不必斷章取義，只管講事情完完整整地講一遍，就從二月初說起吧。」
張平不料孟昭直接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想也是瞞不住，於是便諾諾道：「是，是，那得從老早說起了。」
二月初是朝廷官職變動之日，與商戶們牽連最大的，莫過於江淮轉運使變動，岑家雖然只落在孜河縣，生意卻做得廣，在血緣之上，也能和皇商扯著那麼一絲半縷的關係，仗著這一層，岑家生意做得也算順風順水。
岑家等了三年，只等著江淮轉運使變動，商權轉交之時能拿到會稽西線這一條線的鹽鐵生意，若是拿下，岑家自然是青雲直上，某一日或許也能成為名壓江淮的商戶，但不想新轉運使不過剛上，商權名單就已下放，岑家商戶卻連邊兒也沒能挨上，指著拿上的西線商權則被鄰縣的梁家拿下。
梁家本與自家生意上就有過摩擦，岑老爺為此找過梁家麻煩也不止一回兩回，但對方從來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在得知自己的位置被頂替之後岑老爺一直也咽不下這口氣，去找人理論，卻只得到個下回再說的結果，心中便愈發不暢快。
張平本也不懂什麼生意上的事，但無意間聽到岑老爺與大夫人為這一件事發愁，便本著獻殷勤的本心去安慰岑老爺，道了一句「不如讓梁家無法與你爭」，又提點了一下挺久之前某地山匪作亂的事情，這話提點了岑老爺，人便也生了不一樣的心思。
找幾個人偽裝山匪十分容易，張平與岑老爺提了提亂世里的那群地痞流氓小混混，岑老爺心中便大致有了數，讓張平給他找上幾個人來。
這幾個人正是曾通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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