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被同情是一種什麼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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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suger不愛吃糖 音頻 靜
封面/插圖 來自網路
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感覺：明明自己的生活沒那麼糟，卻被人定義為一無是處；
明明你不覺得自己多可憐，但在別人的描述里，自己莫名奇妙變得很慘。
在不需要同情的時候被同情，這種感覺就像你明明不餓，卻被人掰開嘴要求吞咽下以愛之名烹煮的飯菜。
你很反感，卻無力抗拒。
01
前不久雲南「冰花男孩」王福滿因為一張照片走紅。
照片里的他滿頭冰碴，臉凍得通紅，手提著書包站在教室里。
一時間各路媒體紛紛報導男孩的心酸事迹——
或是同情留守兒童，或是拷問教育體制，
或是告訴男孩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告訴你我這些看客，要珍惜自己和男孩相比幸福百倍的生活。
但說實話看了這些鋪天蓋地的報導之後，我的心情很複雜。
作為一個媒體工作者，第一時間為讀者呈現事實傳播正能量是好事，
但坐在辦公室里光憑一張照片就去揣測別人生活的酸甜苦辣，
抱歉，這種東西我寫不出來。
不是我冷血，而是我不想去臆斷別人的生活。
在這個很容易就成為烏合之眾的年代，我們總喜歡跟著人潮走，
只要有人說這件事情是這樣的，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相信，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卻往往忽略了所謂真相都是需要親身經歷才能體會的。
在冰花男孩這件事中，因為媒體報道和各大公號的轉述，
人們擁簇而上，去定義這個8歲男孩的童年過得有多凄慘，不免有失理智。
過度的關注讓男孩爸爸開始憂慮，
自己的小孩會不會因為得到了太多幫助而成為不勞而獲的人。
慶幸的是冰花男孩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麼，
他沒有因這一夜成名的關注熱潮而變得膨脹。
就像他說的：上學的路很遠很冷，但他不覺著苦，
學校的飯很香，有牛奶麵包，平坦的水泥路離家也越來越近。
慶幸的是生活辛苦與否，在這個八歲孩子的世界裡，
他能夠自我辨別，而且沒有自我迷失。
02
突然想起去年12月底的一件事。
那晚天氣異常地冷，我下班準備回家時已經快晚上9點，
在地鐵站附近的小麵館里解決晚飯的時候，
看見一個老爺爺推著自行車停在窗外，開始擺攤賣水果，
他不經意往店裡看過來時，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
老爺爺目光很安詳，
安詳得看不出被生活壓榨過的痕迹，甚至看不到對別人幫助的渴望，
可就在那短短几秒里，
我卻由衷希望有人能買光他的水果，讓他早點回家，
他已經承擔了生活的重壓，不該在這個晚上再飽受天氣的折磨。
沒多久，一個穿戴整齊的男人從他攤面前匆匆而過，
或是短暫一瞥中老爺爺的模樣讓他心生憐憫，
他走出幾步後又折回到水果攤前，
看看攤上的水果，問問水果怎麼賣。
老爺爺帶著笑容，從容地回答了他，
又怕自己聲音太小對方沒聽清，還特意用手示意，
然後掏出袋子遞給男人，一邊幫他挑水果，
一邊介紹自己的水果有多甜。
大概是看到老爺爺熱心推銷自己的水果，覺得老爺爺生活不易，
挑好水果後，他遞給了老爺爺一張10塊錢便準備離去。
我本以為老爺爺會十分感激地接過錢，
但爺爺卻喊住了他。
——小夥子，還沒有找你錢呢。
——不用找了，大冷天的您一把年紀了不容易。
——要的要的，三塊錢呢，你們賺錢也不容易，我不能白要你的錢。
——可我們賺錢比你容易得多，您拿著吧。
老爺爺一聽有些急了：
——誰都不容易，你不用覺得我一把年紀了就同情我。
我過得沒你想得那麼差，就是因為閑不住了，想出來工作找點營生，
年輕的時候忙慣了停不下來，你快把錢拿著。
——可是……
——拿著吧小夥子，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完老爺爺把三塊錢塞進男人手裡，和他揮手道別後繼續賣水果。
而男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尷尬。
目睹了這一幕的我，心裡也莫名地五味雜陳。
一開始覺得男人的舉動很溫暖，
但慢慢地發現，其實老爺爺的舉動更讓人敬佩和反思。
和男人一樣，我也覺得老爺爺一個人在大冷天里賣水果的模樣有些許可憐，
因此在結賬時不收找零的錢也是人之常情。
但正是這個心生憐憫的舉動，
讓老爺爺感覺到自己不僅不被尊重，而且強行被施捨了。
於是他才會堅決把多餘的零錢找給對方，
並告訴自己的處境沒有他想像中那麼艱難。
即便天氣很冷年紀很大，
但這些都不該是你同情我，而多給我三塊錢的理由。
沒有人的生活是容易的，
也沒有誰的生活是理所當然值得被特別同情的。
只要我不覺得生活辛苦，它就不會苦。
就算我覺得生活苦，但我相信它有苦的道理。
楊絳先生說過：
這世界好比一座大熔爐，燒煉出一批又一批品質不同，
而且和原先的品質也不相同的靈魂。
每個人在人世間走一趟，所經歷的苦難，所渡的每個劫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會歷練你的品格，塑造你獨一無二的人生。
但這些都需要自己去經歷和感受，
無需被別人一次又一次地灌輸。
03
從小到大，我們都被教育要做個善良的人，要同情和關愛弱者。
可當我們滿懷期待地去同情弱者的時候，
卻發現自己收穫的不一定是感謝，也可能是對方的拒絕。
他們拒絕你，因為你的同情不是無中生有就是用力過猛，讓對方感到不被尊重。
明明他的生活沒那麼糟糕，
但在你的臆想里他過得很差，所以需要我們施捨，
需要我們呼籲所有人去關愛他，讓他感受到這人世間的愛意。
你可能不僅沒讓他們感到溫暖，相反卻增加了對方的負擔。
因為你在逼著他們一點一點地承認自己是弱者，
逼他們承認自己需要同情。
想必多數人都有過這種經歷——當你聽到你的好朋友失戀了，
你覺得她很需要安慰，於是不管不顧地說：
沒事，你錯過了這個渣男會遇到更好的，他放棄了你是他的損失。
你以為好朋友會抱著你感激涕泗，
但她卻給了你一個白眼，
甚至會氣憤得回道：我就是失個戀而已，沒覺得自己那麼悲催，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很慘？
朋友的安慰本該讓你感到溫暖，但你卻由衷地覺得心裡不舒服。
因為你的生活根本不是他們所看到的那樣。
我們用好心卻做了一件壞事，
傷害別人卻還想著他們會對你心懷感激。
同情應該是來自於你內心深處的，
是你切身實際去經歷和感受過對方所經歷過的事情後，真正的感同身受。
而不是主觀臆斷，用肉眼所看見的一切去定義一個人是不是應該被同情。
因此，倘若你沒有親身體驗過所謂的人間疾苦，
不要因為看到的和聽到的就隨波逐流，
給予那些你所謂的弱勢群體鋪天蓋地的同情。
你可以很善良可以同情別人，但要理性，
而不是一昧的悲憫，把心裡那份善意，最後變成了偽善。
END 感謝閱讀
編輯 / 校對：空虛小編
作者：suger不愛吃糖
格物邦 簽約作家
代表作品
單槍匹馬 也未必會輸
主播：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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