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根線都有自己的生命
新年伊始,買了一堆書。其中一本是山本耀司的《my dear bomb》,介紹的是山本耀司作為世界時裝設計大師的一些故事。
在近似夢囈一般的語境里,山本耀司身上流露出的孤獨令人印象深刻,或許這正是大多數藝術家們身上所具有的一些基本特質和屬性,其本身不足為奇。大多數藝術家都喜歡質疑「存在」,並在這種持久的質疑中完成對自身與世界的相互觀照和探索。
山本耀司用詩歌一樣的語言,清晰地表達了自己對於服裝設計的一些理念。這些描述深入淺出,且極富趣味。比如,在談及設計衣服的快樂時,他認為:
眼中的美麗引發的那種喜悅和萊特兄弟放飛紙飛機,想像著如何載人飛入藍天時的喜悅如出一轍。
說到脫離於衣服本身的袖口部分,山本耀司形容那是他口中的「交叉路口」。「交叉路口,是人們相遇的地方,也是離別的地方。」這種別出心裁的形容,為設計本身注入了可愛的可讀性,讓服裝自己就先於設計師本人開口說話起來。
又說到布料,這位多次引領風潮的高級定製大師坦言:「當布料被放上一兩年,經歷自然收縮後,才能顯露出它本來的魅力。每一根線都有自己的生命,經過幾年的成長,日漸成熟。」而現實生活中每六個月就要發表一個服裝系列的規則,讓「發酵」過的布料缺少用武之地。於是,山本耀司敢於向世俗大膽挑釁:
「我要設計時間本身。"
在充滿了詩歌、音樂、繪畫的語言里,山本耀司用自己獨特的表達風格,令人無限神往設計的大門。一個深奧的潮流世界,以平易近人的姿態,在山本耀司的口中緩緩打開了友善的大門。
不過,說到整體設計風格的建立,山本耀司無意中泄露了自己的故事:
「新宿區歌舞伎町這條街上充斥著以取樂男人為職的女人們,這更加劇了我的厭惡感。正是她們形成了我童年時期對女人的認識,因此我決定不惜代價,避免做出那種在男人眼裡顯得可愛的,像蘿莉一般的女裝。」
作為一個從小出生在歌舞伎町附近的小男孩,山本耀司跟著自己身為裁縫的母親相依為命。兩個人在一個卑微的世界裡,過著更卑微的日子。每天他們從一個個很小的側門進去,幫助那些女人去做一些迎合的改裝和設計。
也許是這種童年的經歷,令山本耀司對取悅於男人的蘿莉服極為厭惡。隨後,在其可以獨樹一幟自己設計風格的時候,這種與生俱來的厭惡和排斥,反過來大膽促成了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審美套路。
根據男裝的理念去設計女性服裝,以誇張的比例去覆蓋女性的body shape,整齊而細緻的剪裁帶出雌雄同體的美學概念......
如今的山本耀司已經是享譽全球的尖端設計師,可是沒想到,奠定他獨特風格的竟然是童年一段並不愉悅的成長經歷。
很跳脫地,想到了中國當代一位作家說過的話。
他叫麥家,當代知名紅色作家——麥家,代表作有《暗算》等經典作品。這位一直對自己童年生活耿耿介懷的作家曾經說過:
童年是一個人的尾巴,想剪都剪不掉。人生的目標其實就是為了愉悅自己,其實掙名也好,掙錢也好,當官也好,其目的都是為了博得別人的尊敬。被人尊敬的目的是幹什麼,就是自己內心舒坦,但是像我們這種人,童年被打擊過的人,傷疤是永遠的,你得到的再多,你內心都是不舒坦的。
我經常說童年受的創傷就像水泥地上的一個印,童年的記憶是永遠不會消失的。說實在話,等你成年之後,你的一些感受就像沙灘上留下的痕迹,潮水過去,就把它泯滅掉了,但是童年留在水泥地上的痕迹,怎麼也消失不掉。
每次回想起麥家「水泥地」的這個說法,其實我都有一些多多少少疑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人的童年,很幸運地是在絕對的幸福中度過的。至於那些不幸的「水泥」,會給一個人長大後帶來多少決定性的影響,那又很不好說。
它可能會成就一位設計師「雌雄同體」的設計格調,也可能會成就一個作家「陰暗縝密」的思維格局。不過,這些都是站在「英雄欺人」的角度來說。真正的天才,無論上天給他什麼,他恐怕都能接的住,並將其轉化為一種獨特的作品產出。
所以,即便沒有在歌舞伎町成長的經歷,將山本耀司丟在一個健康幸福的環境里去長大。不排除他一樣可能會不負天資,另闢剪裁的蹊徑。
可是,對於觀眾而言,也許這個世界上為此少了一點「獨特」。一個在幸福家庭里長大的山本耀司,還會不會在陽光下盯著一塊布料心馳神往,聽到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偏執地說:
每一根線都有自己的生命。
一點胡說八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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