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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才與「隱士」 ——雷於進先生及其藝術

奇才與「隱士」

——雷於進先生及其藝術

雷於進先生(圖中)在現場指導紀錄片拍攝

古今中外,藝術大家都是多才多藝的多面手。藝術「多面手」就是我們講的『』跨界『』。跨界也並非不可為,然而要做跨界達人,卻非常人可以問鼎!中國文化相互作用,註定就要跨界,而「達人」自古有之。如明代徐渭既是書畫家,又是文學家、戲曲家,同時還是一位與藝術並無關聯的軍事家。晚清的溥心畬以詩畫聞名,但他卻恥於別人叫他「畫家」。他說自己只是讀書的,是文化人,寫寫畫畫不足以道哉!像這些並不以書畫為然的大藝術家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人里,的確有很多很多,只是隨著社會分工的細緻化,這樣的複合型人才在今天已經很少很少了。

大家知道雷於進先生是書畫界的名角,而鮮有人知他涉及的方面卻是多維度的。像雷先生這樣的博學與多才多藝,在今天的書畫圈已屬鳳毛麟角了。

給雷於進先生定位一個專業是很難的,他自己也從來不把自己看成只是某一方面的專門家,但他同樣是說自己是做文化的,是讀書人。他認為中國文化一脈相承,彼此互為表裡;又說若要做藝術首先得做人做文化,而無文則行之不遠!正是基於文化的彼此聯繫與貫通,先生也是這樣一位藝術上的多面手:書法、繪畫、詩文、金石及電視文化片編導以及古玩收藏與鑒定等,看似頭緒紛雜,卻樣樣精湛,任選一項皆可卓然成家。從事多門藝術而門門精通,確實是奇才!我想此種奇才,必是達到了「道」的境界,可謂「一以貫之」。「道」是世間眾學問的匯合點和制高點,故學問上的「得道者」,對於眾多學問,可以一通百通。不僅一通百通,還可取長補短,互為表裡,互為因果。這是我讀雷先生作品時,最真實的體察與感受,也是我認定雷於進先生的造化非大家莫屬的理由。

今日書畫,最讓人詬病的就是形式媚俗,內涵空泛。大家像是一夜之間忽然發現了「時尚」,一窩蜂對某一種樣式有了濃厚的興趣,進而大肆抄襲複製,以致俗品泛濫,無智無趣。這種現象顯然是書畫者天份不夠,或學養欠缺造成的,而僅憑單一的興趣愛好就想成名成家,又是這種致命現象的根本原因。

兩相比較,雷於進先生的書畫卻是厚實的,也是高格調的。在文化俗品泛濫的今天,先生書畫的高雅顯得鶴立雞群,難免會曲高和寡,但隨著人們審美的提高,認識的權重終歸會向高品位傾斜。雷於進先生書畫的高妙之處不僅在藝術,也在文化。因此在我看來,雷先生的創作不是簡單的寫寫畫畫,也不是形而下學的炫技程能,而是充滿了文化人的自負與自強,是形而上學的精氣神!直觀看,雷先生書畫藝術最大的特點,就是心羅萬象的集大成,屬於具有獨立人格精神的翰墨丹青。先生博採眾家之長,藝術已自成一格。關於這點,雷先生曾說過一句話:「儘管我有自己的藝術主張,但對東西方藝術不存偏見,好的藝術我都吸納。」的確,要想成為一流的藝術家,這種見賢思齊的思想和廣博的知識及全面的藝術素養絕不可以或缺。

在雷於進先生的藝術生涯中,博學而致用始終是一致的。正是如此,我對雷先生有相見恨晚而又不恨太晚之感。金庸在《神鵰俠侶》中寫到小龍女跳崖後,黯然神傷的楊過在東海之濱,望著海潮,想到自己精通百家武功,卻無獨家絕技,於是,「黯然過」又「銷魂過」的楊過,將融百家之長的武功變通為自創的「黯然銷魂掌」而大功告成。博採眾長,如果最終皆是別人之長,未成自家之長,對武者而言,非武學宗師;對藝術家而言,亦非有大成就者。雷於進先生博採眾長,自成獨立的藝術觀與創作語境,非如楊過之悲愴,然亦有其一番不為人知的大辛苦。

雷於進先生以書畫成名,不是靠他力的登高一呼,更不是權力的投機取巧,而是實實在在的卧薪嘗膽,這其中自然有其與眾不同的經歷與天賦。

童年時期的雷於進在街坊就是出了名的天才,至今,舊日的鄰里老街坊偶遇還要念及幾十年前,總角之時的雷於進捏泥人的創造力!他是照著小人書如《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等連環畫上的人物來塑造泥人,為此前來「拜師」者絡繹不絕。用今日已過天命之年的「徒弟」的話說:「師傅」捏泥塑,捏什麼像什麼,活靈活現,簡直不可思議!

讀小學期間,學校黑版報上的英雄人物,如雷鋒、王傑、董存瑞、邱少雲、黃繼光等畫像均出自少年雷於進之手。但他並沒有因此獲得光環,相反卻背著「文革」時期被劃為「另類」的沉重包袱,十四歲就隨家庭下放到農村接受「改造」!小學畢業應是未成年人吧,但稚嫩的雷於進卻要在生產隊與五大三粗的成年農民「搶」工分?逆來順受,這豈不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了!然而回想當年,雷於進先生只是平淡一笑,說,在農村雖然很辛苦,但免去了家庭在城市受到的政治迫害與衝擊,心情沒那麼沮喪了。在農村,少年雷於進白天務農,晚上就在煤油燈下閱讀《工農兵》字典(即《新華字典》),黙寫生字,熟悉生詞。所以幾年下來,一本字典被他翻弄到破爛不堪,完全變了形狀。雷先生說,中國漢字是世上最好的文字,也是最難學的文字,掌握漢字六義,熟悉每個漢字的來龍去脈及其多意性,擁有幾千個漢字的運用能力,你就是一個大學問家了!

雷於進先生對吃苦受累,心情是坦然的,有時還欣然接受,這也養成了他於惡劣環境中求真知的樂觀豁達性格,所以他認為,他的成長與見識離不開在農村生活的歷練,只是身體的原因他才感到些許的不適。他說在農村,至今有一些讓他說不清的現象,比如一次出工做農活,在經過常走的一條下坡山路時,在路邊距離兩米左右的一座墳頭上,兩條大蛇糾結在一起,身體直立,雙頭齊齊對著他。一瞬間雷於進像是被電擊一樣突然仰倒在地,待他立馬翻身而起再看墳頭時,眼前空無一物。民間說法,見蛇交媾不死也要脫層皮。果然,沒過幾天,雷於進在一次砍柴時將手劃傷,他無意間嗅了一下流血的傷口,頓時噁心倒地。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蘇醒過來。在昏死過去的時間裡,雷於進的意識卻非常清晰,身心非常愉悅。他說,自己彷彿就像一縷青煙直上雲宵,耳邊伴隨著一陣竒特而愉悅的音效,飄飄然來到一處靜謐的宮殿。宮殿神秘而祥和,四周空無一人。那場景猶如電影里的虛擬畫面,讓他至今難忘。他提到此事時說:想想我是靈魂出竅了,算死了一回!為那耳畔響起的音樂,我成了音樂發燒友。從八十年代開始,我就瘋狂買音樂卡帶和光碟,就是想再聽一回那種感覺的音效。後來才恍然大悟: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天籟之音啊!

老子《道德經》曰:「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又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對此雷先生慨嘆:這應該是藝術之道了!

雷於進先生從生活的苦難中悟出藝術的真諦,所以他說:我重視書畫筆墨,但從來不玩弄筆墨技巧,寫字畫畫的根據都是從中國傳統的寫意精神中來,也從我的生活中來。我不寫實,也反對寫實,因為生活的寫實其實是不存在的,寫實往往是藝術的虛偽。

雷於進先生很早就以書法聞名。他考進電視台做美術工作,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讓他在社會上或單位里信心滿滿!上世紀八十年代電視在國內問世,但電視產業卻很初級,電視熒屏出現的字幕完全要靠手工書寫,這讓雷於進先生既有展示書藝的舞台,又讓他整日辛苦忙碌,若遇上有晚會或京劇表演錄像,幾小時的唱詞每個字都要由他來書寫,這樣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雷於進先生自幼能寫善畫,無師自通。這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家庭的文脈延續,自然而然。雷先生祖輩皆為讀書人,父親未到貴州時就是三湘四水荊楚大地的文化名流,抗戰前在武漢就建有著名的「雷公館」;戰亂期間舉家遷往貴陽,從此與貴州山川為鄰,讓「楚才晉用」的典故又有了新的註解。但在「文革」期間,令尊因遭受迫害,心力交瘁而一病遂卒。

雷於進先生的書法在今天看來已是自出機紓,獨樹一幟,然而「看似尋常最竒崛,成如容易卻艱辛」,這當中的甘苦也許只有藝術家自己可知。雷先生垂髻學書,弱冠初成,俟而立之年時書藝已經十分可觀了。在其間的二十來年,他是從嚴格的正書入手,從唐楷往魏晉漢碑溯源至先秦,尤其對晉代王羲之《蘭亭序》用功甚勤,對臨、背臨不下百餘通。他於米芾情有獨鍾,一段時間得宋人「尚意」精微,寫米芾書法可至形神兼備。但先生並不讚賞「書奴」,而是力求形制上獨步古今,強調精神與古人相契合,達到古法與性情相統一,藝術與生活相關聯,最終要以達到天人合一、妙道自然為最高境界。的確,今天看來,先生的書畫藝術不僅有其豐富的人文內涵,而且充滿了人世蒼桑的苦澀,作品中流露出的才情智慧無一絲做作與牽強,一切顯得那樣自然而然。

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雷於進先生的書法作品就走向了全國,全國許多專業報刊雜誌紛紛發專版介紹,讚譽有加,各種榮譽也接踵而至,影響力不僅在省內,也在省外。但是風風火火十來年後,他悄然淡出了書畫圈,此一淡出,則有二十多年。雷先生淡出書畫圈,常人難以理解,書畫圈也不明究理。一次中國《收藏界》雜誌在全國遴選二十位書畫家向收藏圈推薦,雷於進先生入選,但需要寄作品最後確認。這在名利場引發了震蕩!省內外都在打探最後的結果,雷先生自己卻全然不知。不久有朋友找上門來問及此事,他才在全國大量的信件中找到《收藏界》雜誌社給他的來信,信件未開封。打開信件裡面有雜誌和賀卡,再看看卻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對朋友說:過期了,沒什麼,這樣的事太多了,每天都會收到。有些還是去年的信件我也來不及開啟。又一次,大型期刋《中國書畫》雜誌要發專版介紹幾位貴州的書法家,北京方面收到貴州的組稿後,未見雷先生作品,立馬打電話詢問,答:他未露面多年了,我們早已失去了聯繫,也許電視台知道他的行蹤。北京方面幾經輾轉終於聯繫到了雷於進,但接電話的那一頭,雷於進先生正在農村聚精會神拍攝紀錄片。回復:估計十天半月回不去,作品要麼免登,要麼等一兩個月後才能寄出。於是《中國書畫》雜誌為此將擬定的上個季度的期刊內容,推遲到了下個季度才見載。由此可見先生的淡泊名利。

雷於進先生在各項專業都是獲獎大戶,獲獎證書除了書畫、文藝寫作等方面,就是電視類大獎,滿滿一紙箱。他編導的紀錄片所獲成果包括新聞獎,政府文藝獎,「五個一工程」獎,中國紀錄片獎等。先生從做電視美術到記者再到高級編導,一路走來都是把焦距集中到文化的興奮點上,是用同一文化說不同的故事,用不同形式創作相同的視覺藝術,并力求獲得同一的交集點,讓既定形式的藝術相互滲透,產生新的趣味與氣象,開闢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藝術語境與形式的創新之路。這種執著追求,只有對藝術懷有一份真愛與付出的藝術家才可能獲得成功!

上世紀90年代初,全國書畫熱還未大規模興起,一些書畫界卓有成就的老藝術家開始相繼到達人生的極點,藝術的新老交替受「文革」後遺症影響青黃不接,書畫現狀令人堪憂。一種搶救文化的使命感,讓雷於進先生毅然放棄了有利於自身的優勢,把目光與鏡頭都對準了現狀堪憂的老一輩書畫家,尤其是那些人品、藝品格調高標、卻又不被人們充分認識的書畫大家。雷先生以超越世俗的審美眼力及思維判斷,斷定這一批老藝術家的成就是中國文化藝術史上的碩果僅存,而他們的存在已是夕陽餘輝了,因此在還未獲得工作任務批准的情況下,他就開始利用業餘時間進行前期走訪和收集資料。這一時期,他相繼完成了大書法家蕭嫻先生的專題片《世紀的鄉戀》,書畫大家方小石先生的專題片《爛熳丹青》等。在完成蕭嫻先生專題片的次年,蕭老以九十六歲高齡在南京仙逝。對大書畫家方小石先生的推崇,雷先生不遺餘力。他認為像方老這樣的藝術家,在今後不可能再有,這不只是藝術的問題,更是人格學問的問題。所以在一次全國紀錄片研討會上,雷先生與中央電視台《東方之子》的製片人及編導作了一次長談,力薦方小石先生為拍攝對象。同年,方小石先生訪談節目由《東方之子》編導徐斌完成,並在《東方之子》節目中播出,這是全國僅有的幾例書畫家能走上國家一流熒屏的節目!此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一大批貴州的中年畫家、書法家,也都成了雷先生拍攝的個案。雷於進先生強調,書畫家個案並非僅指個人,我是用電視語言講述書畫藝術,是在用一種可能,闡釋中國文化的自尊與自信!在「影視馱著文藝走」的時代,這或許是文化人兼書畫家的雷於進先生的獨特藝術情懷。這種情懷用雷先生自己的話做詮釋,就是文化人要有文化責任,要有文化擔當,「不能只考慮個人如何出名獲利」。雷於進先生為別的書畫藝術家做了許多次「綠葉」,其實在我看來,有些「紅花」並不比「綠葉」好看,若論書畫才情才藝、人品及文化修養,雷先生在全國也是一流的,但他甘做「綠葉」,一做就是許多年,這樣一種人格精神不用說在今夭了,在任何時代也會讓人肅然起敬!

托物言志,隱而不晦。如今,雷於進先生的「綠葉使命」已告一段落,他大概是要從「隱者」的「玩易窩」中復出了,在書畫界,他是要重新做回自己的「紅花」嗎?其實書畫只是雷先生的藝術詩心,他的主業還是文化人,這是「宿主」與「寄生」的關係。雖說「游於藝」是前人的主張,但必須是有條件的。《論語.述而》就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因此在雷於進先生看來,藝術是存大道、講真理的!所以在這「玩易窩」的二十多年裡,雷先生從未中絕「練心」、「練手」、「練眼」,同時還要「道」、「德」、「仁」同修。難怪先生一出手,書畫詩文堪稱絕妙,也非虛言。雷於進對書畫「技」和「道」之間的關係,是有著深刻的理解的。他對中國傳統寫意畫家特點的評價,曾有兩個獨到的觀點:「一是廣博深厚的知識素養;二是遺世獨立的人格精神。」歷史上,如明朝的唐寅、徐渭,清代的朱耷、鄭板橋等等,盡皆如是。他們的醉人妙語與醉心書畫,不堪說盡。

文人是有人格精神的,文人相輕並不是說文人瞧不上文人,是說真文人瞧不起假文人。所以「文人相親」才是正解。如鄭板橋閑章「青藤門下牛馬走」,就是對真才子徐渭的真崇拜。再如齊白石作詩:「青藤八大遠凡胎,缶老衰年別有才;我願九泉為走狗,三家門下轉輪來。這些恭維話大有「諂媚」之意,但因其發自肺腑之言,是真懂藝術而真推崇前賢者,而不會遭人譏諷,相反讓人感到學者不為時俗轉,大有遺世獨立之個性精神。文人的人格精神賦予了中國書畫的文人情懷,又因其有充分的個性,書畫作品自然會充滿了生命的張力。雷於進先生自然深知其妙,故有言論鞭辟入理,云:中國畫的所謂「寫意」,其實就是在「寫心」,而「寫心」是要講人格精神的!在雷於進看來,心中若有「天地人」,則為畫者之心;人心中有「天地人」,則是「王者之心」。「王」字三橫,則代表天地人,一豎則是打通「天地人」之間的道法。畫者之心打通了「天地人」,自然有大匠風範。因此畫者有如此之心,雖有局限之事,亦能做得風光無限。正因為雷先生有此番認識與見解,故其寫意畫中,自有一種超然物象之精神,尺幅之間,自有一片天地生機。

從技法看,雷先生的寫意畫完全是寫出來的,畫中蘊藏了書法,而他的書法亦染有畫意。將書法與丹青熔為一爐,讓二者既關聯又獨立,這書畫之間的妙道自然,又豈是一般畫家書家可以問津的!但無論是書是畫,雷於進崇尚的是大朴之象,他認為大朴思想是藝術的極至。所以在雷於進先生的眼中,無論是中國歷史上還是貴州歷史上的傳統書畫意境,顯現的均是這種質樸之美,這是介乎於「廟堂氣」與「山林氣」之間的一種寂境,也可以叫做「禪意」。這種意趣和境界,在今天的書畫里是找不到了,因為它需要生態衍生,為此他的經典語言「離文明越遠,離經典越近」尤其讓人沉思。今天,走出「玩易窩」的雷於進先生對書畫的解讀絕不是碎片化的,而是呈現出文化脈絡的系統化與連貫性。這大概與雷先生二十來年的「隱逸」不無關係。關於「隱逸」,自古多有妙評。梁國太子蕭統在《靖節先生集序》中有言「聖人韜光,賢人遁世」。此語對東晉陶淵明,甚是至理。陶氏之盛名,不在生時,而在大梁之時。世間若無昭明太子,陶氏大名或真隱於桃花源中,終不為世人傳頌。陶氏若非一番徹骨透魂之大隱,其詩文亦難洗盡鉛華而質樸天成。文士如此,畫士亦如此。書畫家若非有一番大徹隱,外銳之氣則未能韜盡,胸中塊壘則難以養成。所以智者韜光,賢者養晦皆因此理。二十餘載後,雷先生待時而「入世」傳薪,乃「出世」而養成了大修為。此舉是高明於陶淵明。雷於進先生曾說:「其實,更多的時候,我是用出世的思想對待入世的生活罷了。」雷先生出世與入世之間的互轉,一轉則畫功上一層樓,二轉則上兩層之樓,多轉則上多層塔樓。正因如此,雷先生能看穿世間的浮躁,他的書畫最終沒有世俗化,而是文人化。

雷於進先生自幼就有一種雅趣,是與世俗保持一定距離的,無論在學童時期還是在職場以及社會上或是書畫圈,人們的大抵看法就是「不大合群」,對於此評,先生也默默然。揚州八怪之一的李鱓有題畫名句:「同是蒜也有雅俗之分焉,水仙亦名雅蒜,故云」。鑒於此,雷先生所作書畫,不會有油膩之作,即使參展參賽,作品尺幅也不論大小,亦盡顯高格與雅緻,作品畫面的清雅之氣會撲面而來。

今日,我抽身公文案牘,一評竒才雷於進,再評「隱者」雷先生,實乃感嘆之至:人生如軌道之列車,入此軌道,難以同時入彼軌道。如民國的陸軍上將蔣百里先生,在美術史上最精彩一筆就是,他翻譯的《西方文藝復興史》至今為美術學院的教材。實際上,蔣百里先生的聞名不是以美術,而是他的軍事才華。他在《國防論》中有個精彩的妙論,日本人侵華從東向西進攻中國,最終必定失敗。中國的地勢是西高東低,日本人是在仰攻,地利上不佔優勢。歷史上,蒙古和滿清奪取中原政權,都是從北向南進攻。大概蔣百里先生忙于軍務,他的藝術才華就遭到了湮沒。蔣百里如此有才華之人,也難以同時駕馭兩條軌道,而雷先生分時駕馭不同軌道,既得心應手,又盡顯大家風範,實乃先生的博聞強識、厚積薄發的大才能和大手筆,是充滿了人生大智慧的。

舊照:與畫界朋友留影(從右至左依次是:張潤生、黎培基、雷於進、周明鑒、杜小牧)

2018.2.6

〖簡介〗

樓葉剛,學界泰斗錢鍾書再傳弟子,「講文堂」創辦人,浙江獨立作家,西部文學作家協會會員,杭州蕭山儒學學會會員,中華樓氏宗親理事會秘書長,香港文聯作家協會終生會員,《語文報》杯特等獎指導師,名列「互動百科」全球華人名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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