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嵐古廟題詩 卻被傳成鬼詩
紀曉嵐筆下的三個夢
《聊齋志異》和《閱微草堂筆記》是清朝的兩大志怪小說，說狐說鬼，諷刺當時的現實，鼓勵善行，鞭笞醜惡，儘是些充滿寓意的神話故事，而夢又是這些故事當中不可缺少的情節，以增添神秘色彩，更好地表達主題。不過，有些夢則純粹是為了獵奇，或者只是表現生活中的巧合，沒有什麼主題可言。同時，也沒有什麼神秘色彩，無非是為茶餘飯後添加點樂趣，翻閱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就有這麼三個有趣的夢。
文/圖 劉黎平
以真為夢：半夜快馬加鞭送情報 第二天還以為是一場夢
《閱微草堂筆記》第十三卷記載了這麼一則有趣的事情。話說紀曉嵐曾經有一段時間被貶西域，在那裡擔任官員，工作的時日也不算短。紀曉嵐在這裡見識了不少有趣的怪事，異事，例如一名囚犯被大風颳了幾十里，落到迪化，被當地官兵抓住，還差點被當做逃犯。還有一回，紀曉嵐信手塗鴉，寫在關帝廟牆壁上的詩，被好事者當成了是神仙的筆記，鬧了一出挺優雅的笑話。
而更有趣的是，有一天，紀曉嵐隨清朝的辦事大臣視察軍台，所謂軍台，是清朝設置的傳遞軍報的機構，主要集中在西北地區。辦事大臣在視察完之後，就離開了，留下紀曉嵐在這裡繼續工作。紀曉嵐當晚就住暫在軍台的宿舍里，「余以未了事暫留」。當時軍台里的士兵都因為公差出去執勤了，和紀曉嵐在一起的，是一個姓梁的副將，「與前副將梁君同宿」。到了二更的時候，朝廷忽然來了重要軍報，必須傳送出去，而這個時候，軍台里只有紀曉嵐和梁副將，紀曉嵐是文官，當然不可能去執行送軍報的使命，而當時梁副將正在酣睡，於是紀曉嵐急急忙忙將梁副將從睡夢中喊起來，說有軍情要傳遞，並且交待說：如果在路上碰到正在巡邏的軍台士兵，就把軍情文件交給士兵，然後你就可以回來了。「二鼓有急遞，台兵皆差出，余從睡中呼梁起，令其馳送，約至中途遇台兵則使接遞」。睡得懵懵懂懂的梁副將二話不說，拿起軍情文件，出門上馬，在夜色中一陣疾馳就出去了。紀曉嵐看著梁副將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聽到滴滴答答的馬蹄聲越來越遠，才鬆了一口氣，心裡說：總算沒有誤朝廷的大事。
梁副將跑了十多里地，碰到正在外面巡邏的士兵，於是將文件交給士兵，然後調轉馬頭，跑回軍台，來到自己的床上，倒頭又是呼呼大睡。
這事雖然緊急，但也不是什麼奇事，然而，有意思的是，第二天大早，梁副將醒來，對紀曉嵐說：紀大人，昨晚真有趣，我夢見你把我叫起來，說是有朝廷的軍情文件要送，我騎著馬疾馳而去，一陣狂奔，把文件送了出去，現在醒來才發現是一場夢，奇怪的是，現在大腿肉居然還隱隱作痛呢，簡直跟真的一樣，「昨夢公遣我齎廷寄，恐誤時刻，鞭馬狂奔，今日髀肉尚作楚，真大奇事」。
糊裡糊塗的梁副將居然前昨夜發生的真實事情當成一場夢境，「以真為夢」，實在是太可愛的，紀曉嵐不由得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哈哈大笑。紀曉嵐為此寫詩一首：「一笑揮鞭馬似飛，夢中馳去夢中歸。人生事事無痕過，蕉鹿何須問是非」。所謂「蕉鹿」，是指一個典故，出自《列子》。說鄭國有人在山上砍柴，看到一頭受傷的鹿，他把鹿打死埋在路邊，然後用芭蕉葉覆蓋住，免得被人發現，結果過了一陣，他忘記了埋鹿的地方，怎麼也找不到，於是就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個夢。「蕉鹿」就是指夢幻的意思。
以夢為真：夢見妻子被劫持 稀里糊塗卻當了見義勇為者
還是《閱微草堂筆記》第十三卷的故事，紀曉嵐的族兄紀次辰給他講了這麼一趣事。在天津靜海這地方，有這麼一人，武藝高強，而且很富有正義感，喜歡打抱不平。有天晚上，此人睡覺了，他的老婆還在另外一間屋子裡織布，「靜海一人，就寢後，其婦在別屋夜績」，一個好寧靜安謐的夜晚。然而，此人卻做了一個很不寧靜很不安謐的夢，他居然夢見有一伙人闖進家裡，將他正在織布的老婆劫走了。此人大驚，一下子就醒來，然而，他並沒有意識到剛才做的是夢，一時大怒，也不去看看老婆的情況，倉促間操起一根大棍子就狂追出去，「此人忽夢婦為數人劫去，噩而醒，不自知其夢也，遽攜梃出門追之」。
湊巧的是，跑了十多里地，真的看見一伙人正挾持一個女子在曠野里，欲行非禮之事，被劫持的婦女正在大聲呼救，「果見曠野數人攜一婦，欲肆強暴，婦呼號震耳」，此人大喊：放開我老婆。掄起棍子就沖了上去，朝著這伙壞蛋一陣亂打，「奮力死斗」，那伙人被他打得個個負傷，丟下被劫持的婦女，狼狽逃竄，「數人皆被創逸去」。
此人近前去看被解救出來的女子，卻不是他老婆，而是鄰村的一個婦女，正好也認識，於是將她安全送回家，「素亦相識，姑送還家」。然後，這位大俠覺得有點糊塗，明明看見是老婆被人劫走，怎麼一救下來卻是其他人呢？回到家，卻發現老婆還在燈下紡織，「惘惘自返，婦績未竟，一燈尚熒然也」，他於是恍然大悟，剛才是做了一個夢，夢醒的時候追出去，湊巧碰上其他的婦女被歹徒劫走，於是糊裡糊塗當中做了一件見義勇為的好事。
當然，不管怎麼樣，這位先生不懼暴徒，拔刀而起，敢於鬥爭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以夢托情：虛構夢境以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
在《閱微草堂筆記》第十二卷中，紀曉嵐講了一件傷心往事。他有位漂亮的妾，名叫沈氏。沈姑娘是為才貌非凡的好女子，可惜在門第森嚴的封建社會，出身下層的她，不可能尋得如意郎君，只能給大戶人家當妾，她對這一點其實是耿耿為懷的，她說：「高門華族，又必不以我為婦，庶幾其貴家媵乎」，媵，古代指隨嫁女，婢女等。可見沈氏很不情願這樣的命運，只是想做掙扎也沒有用。
紀曉嵐倒是很喜歡沈氏，還給她取名明玕，沈氏在紀曉嵐家的日子還算不賴，紀曉嵐很尊重她，然而可惜的是，沈氏不過三十歲就去世了，死於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的農曆四月二十五日。沈氏病重的時候，紀曉嵐正在圓明園值班，住所在海淀槐西老屋。沈氏有一天晚上夢見自己來到了槐西老屋，恍惚之際，正要和紀曉嵐說話，忽然聽到有聲音像雷鳴一般，於是被驚醒，「適夢至海淀寓所，有大聲如雷霆，因而驚醒」。紀曉嵐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想起自也兩次夢見沈氏，而且當晚還發生了掛瓶因為繩索斷裂而掉落的事情，「余憶是夕，果壁上掛瓶繩斷墮地」，於是紀曉嵐認為：沈氏夢中的雷鳴聲就是掛瓶掉落的聲音。
不知道是紀曉嵐迷信，還是紀曉嵐故意編了這麼一個故事，不管怎麼樣，所謂沈氏夢遊槐西老屋被聲音驚醒的事，按照科學的理論，這是不成立的，但是，也表達了紀曉嵐對沈氏之死的悲傷之情，以及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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