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說：「我一定儘力相救，絕不會讓你枉死在淫鬼之手！」

天下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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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姓郭的秀才獨行於維揚郊野。時至傍晚，見路旁有座門宇高峻的殿宇，想進去借宿一夜。進得門來，見廊下及廳堂燈燭輝煌，酒食羅列，像嫁女之家，然而卻寂靜無人。秀才將馬繫於西廊前柱子上，歷階而上，進入正堂，徘徊巡視，不知這是什麼地方。

忽然，聽到堂中東閣有女子哭聲傳來，嗚咽不已。

秀才問道：「堂中誰在哭泣，是人，還是鬼啊？為何屋內陳設如此，卻一個人在那哭泣？」

屋內傳來女人聲音：「妾此鄉之祠有一個烏將軍，能給村莊降禍福，每年都向鄉人求娶一偶，鄉人必須選擇美貌處女嫁給他。妾雖然陋拙，但父親為得到鄉人的之五百緡（緡：以千文結紮成串的銅錢），把我獻了出來。今晚，鄉人之女一起游宴，把我灌醉囚於此室，以待將軍來娶。今日父母不顧我的生死，而令自己感到悲哀、恐懼，因此而哭泣。看君子是至誠之人，若能相救，免除危難，我願畢生為您做掃除之婦，以奉指使。」

秀才聽了很氣憤，問：「那將軍何時來？」

「二更。」女人回答。

秀才說：「我一定儘力相救。如果不行，就自殺陪你一起死，最終也不讓你枉死在淫鬼之手。」

過了一會，一個黃衣僕吏進來看了一眼，說：「相公在此。」便出去告知將軍。聽到將軍說：「進去。」

隨後，有執掌戈、劍、弓、矢、翼的衛隊引導將軍進入。

在東階下，僕從帶著秀才來到將軍面前說：「郭秀才求見。」秀才忙行禮作揖。

將軍問：「秀才為何到此啊？」

秀才說：「聽聞將軍今夜嘉禮，我願做儐相。」

將軍非常高興，忙讓秀才入坐，並與他面對面而食，談笑極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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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於囊中藏有利刃，想伺機刺殺將軍。於是就問：「將軍想吃鹿臘嗎？」

將軍說：「此地難以遇到那樣的美味啊！」

秀才說：「我有少許珍藏，來自御廚之手，願意切削以奉獻將軍。」將軍者大悅。

秀才，忙從懷中取鹿臘和小刀，切削起來，將肉片放在一個小盤裡，讓將軍自己來取。

將軍很高興，毫不疑惑地伸手抓取肉片。

秀才乘其不備，捉住他的手腕，一刀砍下，將軍的手被砍了下來。

隨著一聲嚎叫，將軍就消失不見了，僕從們也一鬨而散了......

秀才出門觀望，什麼也沒看見，於是就回來開門對那女子說：「將軍的斷手在這裡，按血跡追蹤尋找，他的死期也不會很遠了。你已經沒事了，可以出來吃飯了。」

那女子出來了，她大約十七八歲，非常美麗，拜在郭秀才面前，說：「我發誓願做您的奴僕婢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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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秀才看那隻手，竟是一隻豬蹄。

又過了一會，忽然聽到有哭泣之聲由遠而近。原來是女子的父母兄弟及鄉中耆老，一起抬著棺材，要將女子收屍以備殯殮。

他們看見秀才與女子，還是活人。震驚之餘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秀才便把全部的經過都告訴了他們。

鄉老全都憤怒了：「你為什麼弄殘了我們的保護神啊？」又說：「烏將軍，是我們的鎮鄉之神，鄉人伺奉很久了，每年配一女，才能保護我鄉安全無虞。如果不這樣，就會有風、雨、雷、雹為虐。你一個過路之客，為何要傷我神明，致暴於人，如何對得起全鄉的人吶？我們應當殺了他以祭烏將軍。要不然，就綁縛起來送到縣衙去。」耆老便指揮少年力壯的人去抓秀才。

秀才氣急了罵道：「你們這些老糊塗，怎麼不明白事理。我給你們講講道理。神，應該承天道而保護百姓，不就像諸侯受命於天子而保護百姓和天下疆土嗎？」

大家說：「是。」

秀才又說：「如果諸侯隨意獵取中原的美女，殘暴狠毒地對待人們，天子能不憤怒嗎？能不討伐嗎？

你所稱的將軍，如果真是神靈，怎麼會做這種淫蕩、邪惡、殘暴的事情呢？

這種淫蕩邪惡的獸類，天地都不容，我要主持公道殺它，怎麼不可以呢？

你們這些所謂正直的人，年年使那些少女橫死在妖畜手中，積累的罪惡都驚動了蒼天。怎麼知道不是老天爺讓我為她們雪恥呢？

你們應該聽我的話，我們一起除掉它，永無聘禮之患，怎麼樣？」

鄉人們終於明白過來，很高興地說：「願服從你的命令。」

於是又叫來幾百人，拿著弓、箭、刀、槍、鍬鎬等東西，跟在郭秀才的後面，循著血跡追蹤，才走了二十餘里，發現血跡進入一大墓穴中，大家圍起來挖掘，不一會洞口就像瓮口般大。

郭秀才讓人用捆好的柴木燃火投進去照看。裡面像一間大屋子般寬敞，見一頭大豬，沒有了前左蹄，趴在一片血的地上，它看到人們，突然竄了起來。大家七手八腳，一頓劈砍，大豬死在大家的手下。

鄉人相互慶賀，籌錢以酬謝郭秀才。郭秀才不肯接受，說：「我為民除害，可不是賣獵物謀生的人。」

獲救的女子辭別父母親戚說：「幸虧遇到郭公，出手搭救，也沒和惡獸同房，所以也沒有可殺的罪名。你們為了得錢五十萬，把我嫁給妖獸，忍心鎖門而去，豈是親人應該做的！如不是郭公的仁義勇敢，我那能有今天？我是死於父母之手而生於郭公。我請求嫁給郭公，我不會再懷念故鄉了。」哭著向父母跪拜而跟從了郭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