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豬，是小時候幸福滿滿的年味
年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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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縉雲西鄉。走出老家已經30多年，很多關於過年的記憶，歷久彌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滿滿的溫馨和歡樂。
再過幾天就過年了，記得小時候，到了農曆臘月，母親就會時不時地念一句：又快過年了。年味，就在母親的這一句碎碎念念中越來越濃！
殺 豬
過了臘月十五，整個縉雲西鄉，殺豬的嚎叫聲就此起披伏，那時候，孩子們最大的期盼就是等過年殺豬，到了過年，幾乎家家戶戶都要殺豬，每戶人家，也是到了過年才殺豬。
記得小時候，家裡的豬殺了，豬肉都要給國家收購，一般的農村家庭，一年主要的收入，就是年底殺掉的那頭豬。
殺豬，是我們小孩子們最高興的一件事。因為豬肉要給供銷社食品站拿去賣，所以，殺豬一般都在早上。我們村就一個殺豬師傅，每天早上要殺好幾頭豬，當天殺第一頭豬的那戶人家就得起很早，凌晨兩三點鐘就要起來，燒好湯水等候殺豬師傅。我們小孩平時都睡到太陽曬到屁股才起來，家裡殺豬那天，不管多早，一聽到父母起床，也就一骨碌地起床。
我家裡母親主事，父母起床以後，父親點爐燒火，母親則去叫幫手。殺豬的時候，需要三四個幫手抓豬，把豬抓起來後按在準備好的板凳上，給殺豬師傅下手。
我們小孩子跑前跑後，屁顛屁顛地，異常興奮。在豬養得比較大的年份，我們的興奮也會感染到父母，他們忙碌的身上也就會有很多高興的顏色，因為豬肉賣出的錢會比較多，這一年將會是豐年。有的年份豬養得比較小，甚至政府規定的任務都沒有達到，父母就有些許抑鬱，家裡的空氣就會有點沉悶，可我們小孩顧不得那麼多，凡是過年殺豬，都興奮異常，照樣在父母前後高興地跑來跑去，一次，我跑來跑去不小心撞到了母親，被她踢了一腳，呵斥道：「離遠點」。
豬被抬上凳子以後，在豬凄厲的嚎叫中，母親都會點上一柱香，一是為豬超度；二是對著天空祈福來年咱家的豬養得更大。
豬殺了以後，讓孩子們真正體驗到高興的第一件事情是吃殺豬場案。那一餐，母親會燒上豬血、豬腸、豬肉等平時難得一吃的佳肴，還會用黃豆換一點豆腐之類，再加幾個平時很少吃到的菜，那是孩提的記憶里，非常豐盛的一場盛宴。
殺豬場案燒好之後，就請村裡的親戚朋友來家吃殺豬場案，去請人家的時候，都會說：某某，到我家吃肉，於是，親戚朋友們就都來了。我大了一點以後，請人來家吃殺豬場案的事情就都是我做，有一年，我去請大舅吃殺豬場案，大舅沒好氣地對我說：「還吃肉吃肉，殺豬場案都沒肉吃，酒也沒有，吃個卵！」大舅愣是沒有來我家。
那是因為頭一年，我家養的豬沒有達到政府要求的重量，把全部豬肉都出售給供銷社，家裡沒有留一點肉，燒殺豬場案的時候就吃不到豬肉了。
我年小不懂事，回家把大舅的話學給了母親，母親聽後，整個過年都高興不起來。
豬殺了以後，讓我們高興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熬豬油。殺了豬，母親都會趕新鮮，把豬身上扯下來的兩排油脂熬成豬油。母親熬豬油的時候，我們一邊幫助燒火，一邊吃剛剛炸出來的油渣。給我們現炸現吃的油渣，母親會稍微熬得嫩一點，再打一點醬油，一家人圍在鍋灶面前，油渣一出鍋，蘸著醬油就吃，又香又脆，吃起來恨不得把舌頭都要吞下肚，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吃說說笑笑。大家一邊吃，一邊說著一年來自己聽到的見到的軼聞趣事，有些事情擱在平時聽起來並不覺得可笑，可是，在享受難得的美食之際聽起來，卻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母親也捨不得讓我們多吃，適可而止，更多的油渣要拌在梅乾菜里，用陶瓷罐子裝起來封好，放在閣樓上，來年春天蔬菜缺少時節，那是上好的菜肴，要慢慢地省著點吃，也是招待來客的上品，有時會吃一整個春季。
過年殺掉一頭豬，給我們帶來的樂趣遠不止這些，還有瓣豬頭肉。頭一天晚上，父親就把整個豬頭放在大鍋里，文火慢煮，到第二天豬頭就煮爛了，然後，父親把豬頭剁開，取出豬頭裡的瘦肉、豬舌頭、豬耳朵等等最美味的部分，給大家就著醬油蘸起來吃，鮮嫩可口，油而不膩，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還有，豬殺了以後，母親會把豬心、豬肺，好的年份還有一塊肉，裝在一個籃子里，叫我們送給外婆。母親一邊裝籃，一邊念念叨叨：「豬心豬肺豬大腸，年年如此孝敬娘。我們現在是這樣孝敬你們外公外婆，等你們大了以後，看你們怎麼孝敬我。」我們到了外婆家，外婆自然又是一番特別疼愛的招待。
還有，豬殺了以後，最激動人心的時刻，是母親把豬肉賣掉以後，給我們買新衣服。
當然，過年新衣服買了多少、買得多好，要看那一年家裡的豬養得多大。豬大的年份，新上衣、新褲子、新鞋、新襪幾乎都會有，豬小的年份，也許就是一雙新襪子，或者只有一雙新鞋，作為父母，過新年，總要給孩子們一種新年新氣象。
總之，我們小時候，在縉雲西鄉一帶，豬殺了以後，過年就真正開始了！
文｜老龍頭
圖｜來自網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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