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不只是「無厘頭」

最新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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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

但是我沒有珍惜，

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

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如果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

我會跟那個女孩子說我愛她，

如果非要把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

我希望是一萬年！

最近重看了一遍周星馳的《月光寶盒》和《大聖娶親》。已經是第N遍重溫了。

但見《月光寶盒》結尾處，剛與娘子生死離別、懷抱唐三藏托世、倒在斷龍石前的二當家吳孟達實力詮釋「生無可戀」表情包；周星馳則是一如既往地用浮誇的表情與張揚的肢體語言演繹出分層次的、翻滾的七情六慾。星爺的戲總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先逗樂小時候的我們，再惹哭長大後的我們。

如果沒有遇見春三十娘，至尊寶大概會一直從事他那份「很有前途」的山賊職業，閑來打打貓罵罵狗；城牆根邊大太陽下晒晒身上的虱子；有客商路過時就念一遍「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又或者簡單粗暴地喊一聲「打劫啊」！遇到漂亮姑娘也會順手撩撥一下，看到順眼的還可能帶回去做壓寨夫人。

如果沒有遇見春三十娘，至尊寶應該會一直懶懶散散又生機盎然地在這個寂寞荒涼的沙漠小鎮里度過一生，將自己活成白白胖胖的「旺財」，又或者是生機勃勃的「小強」。可惜她還是出現了——美麗的春三十娘帶來了無邊春色，也帶來了無限殺機。那時候的藍潔瑛真是美得驚艷啊，難怪當時有「靚絕五台山」之稱。

春三十娘的出現，開啟了至尊寶一生命運的轉折。是她帶來了唐三藏要重現人間的消息，引來了五百年前被孫悟空狠甩的白晶晶、五百年前與孫悟空稱兄道弟的牛魔王、五百年後想來幫助至尊寶的菩提老祖、五百年後被重新挖出來的月光寶盒以及一段糾纏了五百年的愛恨情仇……

戲裡總在反轉，白晶晶恨了孫猴子五百年總說要殺了他最後卻為了他跟牛魔王拚命；春三十娘一臉嫌棄二當家逼著他只能承認是孩子的奶媽卻在最後關頭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自己留下來跟牛魔王拚命；至尊寶一直拒絕承認自己是孫悟空托世卻在最後自願戴上了金箍圈，成為那個腳踏七色雲彩而來的蓋世英雄；整天羅里吧嗦還老愛唱《only you》的話嘮唐僧最後卻變成了說話言簡意賅的高僧；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的紫霞仙子倒是由始至終都很專一地愛著同一個男人。

至尊寶的悲哀在於，他以為他最愛的是白晶晶以至於一次次動用月光寶盒的力量試圖去挽救她的生命卻未果；等到時光穿梭到了五百年前，他以為他愛的還是白晶晶因此千方百計想拿回月光寶盒重見愛人，但其實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那個為他流淚的紫霞。那時的朱茵真是美得活色生香啊，紅唇欲滴、笑靨如花，看著至尊寶的時候眼睛裡彷彿有星星。

當至尊寶還是山賊時，他可以無憂無慮地搖晃著一副弔兒郎當樣兢兢業業地去打劫，他以為他能拒絕命運的安排然而他還是遇到了給他三顆痣的盤絲大仙。等到歷經了一番磨難、一顆心早已變得千瘡百孔後，至尊寶終於自願戴上金箍圈成為了孫悟空，他以為他從此就放下了一切執念可以心如止水地跟著師傅唐三藏去西天取經，然而當紫霞死在他懷裡時他還是感受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造化弄人，竟至於此！

待大戰平息，眾人醒來，新的一天開始。天地彷彿重新啟幕，各方人物登場，新的故事開始上演。真是：「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等到他終於收拾好心情準備重新出發時，卻又見到那對站在城頭僵持的男女，長得多像從前的自己與從前的紫霞呀！連彼此間的逼迫與拒絕都像極了他與紫霞從前相處時的某個瞬間。

忍不住了！那隻沉默寡言的猴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吹起了一陣風，迷住了眾生的眼睛，也迷住了自己的理智。他想，他要，用那個「夕陽武士」的身體，去緊緊擁抱、去用力親吻那個與心愛的女孩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去親口跟她說一句「我愛你」！

可他，還是要抽離，他，還是要離去。只是短短几秒，卻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以至於，離開得如此倉促，如此倉惶。只留給世人一個唏噓的背影，還慘被形容為「他好像一條狗啊」！

當《一生所愛》的音樂響起，曲終人散去，心中百感交集。小時候看周星馳的電影總是會笑得東倒西歪，長大後再看卻只余滿腹心酸。「當你看周星馳的電影再也笑不出來的時候，就表示你已經長大了」——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真有道理。大概是因為長大後的我們，終於看懂了戲中人的窘迫，看懂了戲裡折射的現實，所以再也笑不出來了。

有人說，周星馳由始至終都不過是想做一個認認真真的小孩。是啊，就像至尊寶由始至終都不過是想認認真真做一個山賊，可他們都沒能實現這個心愿。所以戲裡的至尊寶總是笑得很誇張卻從沒真心實意地笑過，只留給世人一個癲狂、無厘頭的形象。戲外的周星馳則總顯得孤單、落寞，彷彿被一個透明卻厚重的殼包裹著，旁人永遠走不進他的世界。做一個認認真真的小孩——這真是成人世界裡最大的任性、最大的奢侈啊。真希望他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