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最新 02-12

偶題

杜甫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作者皆殊列，名聲豈浪垂。

騷人嗟不見，漢道盛於斯。

前輩飛騰入，餘波綺麗為。

後賢兼舊列，歷代各清規。

法自儒家有，心從弱歲疲。

永懷江左逸，多病鄴中奇。

騄驥皆良馬，騏驎帶好兒。

車輪徒已斫，堂構惜仍虧。

漫作潛夫論，虛傳幼婦碑。

緣情慰漂蕩，抱疾屢遷移。

經濟慚長策，飛棲假一枝。

塵沙傍蜂蠆，江峽繞蛟螭。

蕭瑟唐虞遠，聯翩楚漢危。

聖朝兼盜賊，異俗更喧卑。

鬱郁星辰劍，蒼蒼雲雨池。

兩都開幕府，萬宇插軍麾。

南海殘銅柱，東風避月支。

音書恨烏鵲，號怒怪熊羆。

稼穡分詩興，柴荊學土宜。

故山迷白閣，秋水隱黃陂。

不敢要佳句，愁來賦別離。

杜甫的一首《偶題》，讓我不禁濕了眼，我從中讀出了一種別樣的情感，一種對前朝的懷念和留戀，懷念那桀驁的梟雄曹操與七子二曹之間談笑論事，懷念那「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的愛國氣勢，而這之外，我更有一種對時光流逝的挽留和無奈，對那隨時光不斷流失的文化的懷念。

記得有一次，路過一段紫禁城外牆，站在牆根底下，看著那紅色的古牆斑駁破碎的外皮，和上邊肆意塗抹的小廣告和污穢，心中不禁慨萬千，再回頭看看，鬧市的中心，或是大聲吆喝的生意人，或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或是沉迷於手機不能自拔的低頭族，沒有誰像我一般，在此停留，為這古牆—繼承著一個時代的古牆而停留。突然感覺自己是多麼渺小，在這格格不入的世界裡，心中不禁升起一種無名的哀傷，還有一絲絲的怒火。再一次，我有幸去參觀故宮裡邊的一個展覽，晶瑩的瓷瓶，華麗的皇服，都令我心曠神怡，在每一個展台前駐足好一會也不捨得離開，好像是想要把這份古典的美都存入我的腦海帶走一樣。

而當我被手機的閃光燈晃回現實之後，我的眼前，失去了光彩，不再是那整齊而美麗的華服，而是一個旅行團，大聲喧嘩，隨地扔垃圾，還不停用閃光燈對著各種文物拍來拍去。我惘然，原來人和人心境的差距有這麼大啊……一些人用心去感受古文化的沉澱，一些人則只是看熱鬧。我憤怒，這樣是在褻瀆文化，是在一點點的毀掉僅存的一點少的可憐的文化沉澱！我悲傷，如果這僅存的一點點的文化紐帶也失去了，那像我一樣的人還有什麼念想呢？我們的子孫，還怎麼去了解那氣勢恢弘的大秦，我們又怎麼驕傲地指著紫禁城，說那就是我們的皇城呢？數十年以後，也許都沒人能記起何為「木正句芒」，何為詩詞，何為歷史。

於是，回到家中，我先是大哭一場，而後翻找出之前畫國畫用的毛筆，研出墨汁，沾著淺墨，顫顫巍巍的作出了一句詩：綺羅色依舊，金縷香不再。

這時，我才理解他的心境。

杜甫，獨夫。

深秋殘月，凄風苦雨。

長歌當哭，遠望當歸，哭是因為無處歸。

不是遊魂不是仙，不在人間不在天。他所處的環境是一片黑暗的時代，不能像陶淵明一樣，夢回桃花源，也不能像和平時代的孔子一樣，振臂高呼「還我文化」，只能伴著他的破茅屋，以筆墨為酒，嘆一句一醉方休。

曾經盛唐是多麼輝煌啊。楊太真，那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絲竹聲里，長安不夜花未眠。那年大唐，在她的霓裳羽衣里走向盛世，接著一點燈火，燒進了整個長安城，灰飛煙滅，罷了，只剩陰暗不明的眸子和一城凄清。

一個輝煌的時代過去了，浮華變為雲煙，當杜甫，李白，魚玄機，蔡文姬等一代傳奇逝去，這個時代過去了，這份詩意爛漫消散了，千年之後，當郭沫若這種「神人」橫空出世，毀的不僅是沉澱的民族文化，還有像我一般的人對詩詞的嚮往和幻想。現代詩也不是不好，只是覺得讀起來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彷彿缺了之乎者也，便少了令我細細探尋了的樂趣。

於是，我便去作詩詞，來解開我心中的那份悲傷情結。

參商輪映，迷途千里空損瑩。皎月盈缺，空轉流光弱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