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很好,但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
這是一部可以理直氣壯劇透的電影,一方面當然是很多人看不到,另一方面是人物眾多,線索繁雜,很容易就迷路。
1987年1月14日,韓國南營洞,大學生朴鍾哲被刑訊逼供死亡。警方要在八小時內辦完一系列手續,在天亮前火化屍體。
不幸的是,他們遇到一個臭脾氣的檢察官,他發覺此事蹊蹺,遂壓著不辦。於是警方與檢方,從上到下,各個層級殺作一團。
同時還得提防著媒體的窺探。
警方几個人不得不入獄,每人獲得一億韓元。但其中一人,把存摺扔回去,「你們答應我,一個月內出去」。
這時候,監獄的獄警,屍檢的醫生,報社的記者,教會的主教,和一直抗議的大學生,幾股溪流正慢慢匯聚到一起。
同時,背後一個叫金正男的人,也在秘密操縱著一切。他所代表的是每一場革命中,頻率最為恆定的政治群體。
影片最後,另一位大學生在示威中死亡,更大規模的抗議愈發洶湧。
不久,青瓦台推出「總統直選,新聞自由」等八項措施。韓國進入一個新的歷史時期。
《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線索之多,人物之眾,對觀看來說,不是很友好。
但這是影片在創作層面上的世界觀設定。
就是要營造一股歷史的旋渦,就是要營造一種大眾的力量。在這個旋渦里,沒有人是無辜者。這股大眾的力量,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就像入獄的警員,每個人都說不是朴鍾哲致死的第一責任人,但他們都逃脫不了干係。
最強硬的反對者,被用槍指著頭,「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的女兒和妻子,因為叛逃被擊斃」。
在絕對權力的籠罩下,權力既得利益者隨時轉化為權力的受害者。
這麼大規模的角色陣容,對演員的考驗變得非常多元。角色要符合人物本身,也應該合理地鑲嵌進故事裡。
當一種趨勢,一股潮流,成為一部電影的主角,那麼其他角色的存在感,就需要重新定義。
金允石、河正宇、金泰梨、姜東元、柳海真、薛景求、吳達洙、呂珍九做出了定義。
在類型上,影片仍然明確。
前半部是驚悚片,主題是壓迫。後半部是諜戰片,主題是反抗。最後推動感情到高點,主題是紀念。
仍然出現了必不可少的紀實圖片和歷史文獻。
《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毫不意外地再次成為很多國家和地區,羞辱自己國家電影的鐵證。也有無數人通過這部電影,重新發現了電影的價值,在票房之外,電影似乎再一次擔得起任何讚美了。
可是,和很多類似的電影一樣,本片所獲得歌頌,並不都是因為電影本身,或者說,太多電影之外的東西,覆蓋了電影本體。並對觀看者,形成了威壓甚至綁架。
這世界上真的有一種電影,不感動,不是電影的問題,而是觀看者的問題。
如果回到事件敘述的本體,就電影說電影,就像那部《計程車》一樣,《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也只是合格,而無法到達優秀。
如很多人都說的力量。
這種人民群眾的力量,相比於現實中的草蛇灰線,更具體地存在於很多歷史書頁里。
電影,無論是作為一個作品,或者一個產品,都需要找到更好的方法,去建立和呈現這種草蛇灰線。
這需要細節去浸潤,去描摹,而不是靠以口號為主體的激情,去遮蓋,去美顏。
如在片尾死去的大學生,也就是現實中李韓烈的原型,對那個小女孩說,「你認為這麼做就會改變這個世界嗎,拂曉不會主動到來」。他們兩人的情感傳遞,令人震驚的纖弱。
口號是一種力量的方式,但口號不是力量本身。
力量都在細節里。但在本片中,恰恰是情緒鼓漲,細節寥寥。
如很多人說看哭了。
弄哭這件事,早在電視劇時代,就是韓國人擅長的招數。只不過後來發揚光大到電影里,出現了《我的野蠻女友》、《假如愛有天意》、《我腦海中的橡皮擦》。
現在是把相同的招數,從男女身邊抽離,作用到歷史的苦難上。從《太極旗飄揚》到《華麗的假期》、從《辯護人》到《計程車》,韓國人把這類電影發展出一種類型,他們叫政治片。
當創作一旦上升到類型,那麼就具備了可複製的能力。可在複製兩個字面前,國民情緒、歷史縱深,一種偉大而永恆的民間力量,還有那種重量嗎?
當我們在這樣的電影面前,找到代入感,鼻子發酸、胸口發悶的時候,這是不是又一場主題先行、請君入甕的遊戲?
影片很好,但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
TAG:阿郎看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