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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傷疤

很多年過去了

遠隔千里,小啞巴已音訊全無

可他耳邊的那道傷疤卻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

還有那天被滾滾車輪拉得很長很長的,他的目光……

文|李向

整整一個上午,天空烏雲壓頂,電閃雷鳴,瓢潑大雨不管不顧地只往地上倒,把偌大一個陶瓷工業園沖刷得乾乾淨淨,熱浪灰塵蕩然無存,平常熱鬧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午飯時分,妻子撐著傘把店裡僅有的一桌客人送上了車,轉身回店,看到包廂外面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趴在窗戶邊,渾身濕透,瘦骨嶙峋的小身板瑟瑟發抖。

「你在看什麼呢?」妻子走了過去,溫言相詢,小孩卻沒有反應。妻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感覺他小小的身子猛然一震,幾欲跌倒。妻子趕緊扔掉手中的傘,雙手從後面抱住了小孩。

小孩回過頭,驚恐地睜大雙眼,瘦削的小臉慘白如紙,左耳上方一條刺目的淺色疤痕,長長的,頭髮都遮蓋不住。妻子來不及細看,緩過神來的小孩掙開她的雙手想跑,可烏溜溜的眼珠望了望台階外面還在下著的雨,又扭頭朝包間看了看,站住了。

妻子很好奇,蹲下身來,柔聲問道:「你吃飯了嗎?」

小孩一臉茫然,似乎壓根就不知道妻子在說話。

妻子做了個吃飯的手式,小孩終於懂了,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又重重點頭。

妻子明白了。她向小孩招了招手,轉過身朝店裡走去,小孩遲疑了片刻,一步一挪遠遠跟了上來。

「炒個蛋炒飯,在店裡吃的!」

妻子的話音剛落,廚房裡馬上響起了柴油灶響亮的轟鳴聲。

我把蛋炒飯端上桌:「客人呢?這小孩是誰?」

「是個啞巴,肯定餓壞了,你去倒杯熱水來吧!」妻子牽著小孩坐到桌旁,把蛋炒飯推到了他的面前。小孩抬頭看著妻子,妻子點了點頭,他馬上低下頭拿起勺子狼吞虎咽。

「看樣子他年紀和我們兒子差不多,兒子可比他高大多了,他——太瘦了......」

「看他餓成這樣,肯定早飯都沒吃......」

我和妻子談話間,只聽得「叮叮噹噹」勺碟撞擊聲不斷,風捲殘雲,一碟蛋炒飯瞬間見了底。

小孩吃完了飯,也放下了戒備。他站起身來,走到包廂門口,盯著轉盤上那碟客人吃剩的清蒸雞,回頭看了看我們,清澈的目光猶如夏日雨後的微風,柔軟又溫和。最後,他低下頭,目光定在了腳下那雙花花綠綠的涼鞋上。

妻子走到吧台拿出一個快餐盒,把大半盤雞塊全部倒進了盒子里。小孩喜上眉梢,趕緊跑到妻子身邊,把桌上的碗碟疊起,幫忙收拾起來。

妻子捉住那雙小手,心尖一顫,和兒子柔嫩的手比起來,這雙手截然不同,傷疤厚繭扎手,粗糙又冰涼。妻子把快餐盒遞給他,他接住卻放到一邊,依然歡快地收拾著檯面。

「讓他來吧,可能幫手做點事他才會覺得心安!」

檯面收拾乾淨了,小孩捧起餐盒,走到妻子跟前,深深彎下腰去,鞠了一個躬。妻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小孩一轉身鑽進了朦朦雨霧中,一晃消失不見了。

隨著從佛山搬遷過來的陶瓷廠相繼投產,工業園周邊的飯店越開越多,裝修一家比一家豪華。相比之下,我們店顯得寒磣落伍,不過好在早開張幾年,積累了不少熟客,而且湘粵口味的菜式在當地一直受歡迎,所以不用擔心客源問題,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一天,忙活了一中午,客人相繼離去,妻子開始收拾滿廳的狼藉。正忙碌中,外邊停車場傳來一陣陣小孩的尖叫和打鬧哭喊聲。

又是誰家的小孩調皮搗蛋挨削了?

妻子不以為意。

「噔噔噔」,身後一陣急驟的腳步聲響起,妻子一瞥,一個小小身影旋風一般刮進了廚房,她放下抹布正準備跟過去,門口又擁來一堆小孩,吵吵嚷嚷的。

「小啞巴,你出來!」

「小啞巴,有本事你別躲。」

......

「小啞巴?」妻子一征,腦海里浮現出那個瘦瘦的、渾身濕透了的身影。她轉身走到大廳門口,攔住正欲進店找人的一幫小孩子。領頭的小胖墩妻子認得,當地計生辦主任的兒子,調皮搗蛋出了名,是個孩子王,隨他爸來店裡吃過幾次飯。

「走走走,一邊玩去,別在這裡欺負人!」

小孩子們不聽,不依不饒「小啞巴,死啞巴」地嚷著難聽的話語。

「誰教你們的......?」

「啊......!」驚叫聲驟起,剛剛還擠在門口吵吵嚷嚷的一幫孩子,瞬間掉頭就跑,如同見鬼了一般。

妻子一頭霧水,回頭一看,只見小啞巴「噔噔噔」地跑了出來,手中拎著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妻子嚇了一大跳,不假思索一把拉住小啞巴,奪下了他手中的刀。

小啞巴拚命掙扎,雙眼圓睜,額上脖子上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啊呀呀呀」大叫,完全就是拚命的架勢。耳邊長長的傷疤如同一條肉色蜈蚣在蠕動,猙獰無比。妻子哪敢鬆手,緊緊拽住這個小小的炸藥包,一邊放聲叫著我的名字。

我撂下手中的碗碟,顧不得擦手,趕緊跑了出來。妻子把刀遞給我,拉著小啞巴走進了包廂裡面,鎖上了門。

許久,包廂門開了。妻子走了出來,小啞巴也恢復了平靜,低著頭象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跟在妻子後面踢踢踏踏的。

我捅了捅妻子:「怎麼回事?」

「他在外邊撿了一些易拉罐、塑料瓶,被那幫小孩子搶走了。那個小胖子帶著幫小孩經常欺負他。」

我好奇地問道:「他不用讀書嗎?這麼小就在外邊撿廢品。」

妻子嘆了口氣:「沒讀了。問他住哪裡,父母幹什麼的,他都不肯說。」

「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我們雜物間不是有很多瓶瓶罐罐廢紙箱嗎?這些東西也賣不了幾個錢,收廢品的也不來,我們乾脆給他吧!」

「他會接受嗎?」

「我來跟他說......」

妻子頗費了一番口舌,連寫帶比劃,小啞巴才明白我們的意思。他連連搖頭擺手,看樣子是不願意白占我們的便宜。

我不由得對他產生了興趣:「讓我來。」

我帶著小啞巴走進了雜物間。有段時間沒清理了,飲料瓶、廢紙箱亂扔了一地,小小的雜物間凌亂不堪。我找來一些米袋子,示意小啞巴幫忙扯開袋子,我把那些瓶瓶罐罐全部裝進去,又把紙箱也拆開疊好捆了起來。倆人做完這些,我拿著粉筆,在地上邊寫邊比劃告訴他:我們等下一起拉去賣了,賣得的錢一人一半。

他蹲在我的面前,要過我手中的粉筆,也寫了起來,裡面有漢字也有拼音,我仔細看過後,明白了,他不想憑白拿我的東西賣錢,問我還有沒有事情安排給他做。

我告訴他:你有空就過來。

他小雞啄米一般猛點頭。

第二天,我從鎮上買菜回來,到店裡還不到七點,小啞巴捧著一個小紙箱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靜靜佇立的身影看似弱不禁風,卻給人一種穩如磐石的感覺。

見我回來,他高興地衝到我的面前,把小紙箱塞進我的手中。紙箱里擺放著一層用舊報紙裹成的球狀物,我數了數,一共有十二個。我慢慢剝開那一層層的紙,出現了一枚小巧的雞蛋,綠色的蛋殼閃爍著光澤,掌心之中還傳來淺淺的溫度。這是一枚剛下的蛋,蛋上還殘留著母雞的體溫。這股熱量從手心中慢慢散開,一路攀爬,滋潤著我的四肢百骸,最後到達胸間。我心頭一暖,默默牽起小啞巴的手,一起走進了店裡。

店裡從此多了一個無聲的雜役,擇菜、洗菜、掃地、傳菜......什麼活小啞巴都搶著干,但他最喜歡做的還是客人走後去收拾檯面。每次他都拿著一個乾淨的快餐盒,仔細地把盤子里客人吃剩的魚、肉挑出來,裝進盒子里,挑完以後再開始清理抹洗。

平常我們都是在客人完全離開後,沒生意了才開始自己做飯吃。做飯的間隙,小啞巴拿起盛滿了剩菜的快餐盒,跑得不知所蹤。當我們開飯的時候,他就空著手回來了,捧起一碗飯,坐在我們身邊安安靜靜地吃。褪去菜色初顯紅潤的小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靦腆、滿足、淳樸的笑容,讓我覺得,那是一朵皚皚白雪中盛開的紅梅,那麼的羞澀而乾淨。

一天,夜已深,吃宵夜的客人終於走了,我們也關門歇業。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愉過後,妻子伏在我的身邊吐氣如蘭。

「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唄!」

「我......有了!」

我心一顫。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想要嗎?」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妻子的臉,可我懂得她心中的委屈。

「要是個女孩就好了,我知道你想要個女孩!」

「萬一又是個男孩呢?」妻子幽幽嘆道。

「先別管男孩女孩,你想生,那就生下來。只是這個店子可能開不下去了!」

「店裡的設備老化快不能用了,裝修也要重新搞,投入起碼得十幾萬。辛苦了四五年,天天守在這裡,心都煩了。我們把店子轉了,回縣城買個房子,把兒子接到身邊,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從結婚到現在,妻子跟著我一起東奔西走風雨與共,從沒有過半句怨言。如今已過而立之年,思鄉情漸濃,她說的這些何嘗不是我的夢寐之求啊!

「我們走了,小啞巴怎麼辦呢?」

「我們抽個時間去他家裡看看吧。這個小孩子勤快,懂事,也懂得感恩,我真的挺喜歡他的!」

「行,我們先去了解清楚情況再決定吧。」

中秋時分,工廠都放了假,工人們有些回了家,有些結伴外出遊玩,街上驟然冷清了許多,店裡也沒什麼生意。節後第二天早早吃完午飯,我便打發小啞巴去賣廢品。

小啞巴興緻勃勃地離開了,我和妻子向著打聽到的地址趕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問,終於在一座小山腳下找到了小啞巴家。那是一座七八十年代的土磚瓦房,漆黑的灶屋、有著高高門檻的堂屋、木窗小格子里胡亂嵌著木板和玻璃的卧房,三間屋子一字排開,躲在村子的最偏僻處,顯得破舊而孤獨,如同小啞巴一樣,遠離喧囂,無聲無息地經歷風霜雪雨,咀嚼世間的悲喜炎涼。

跨過門檻,妻子停下了腳步,順著她的視線我看到牆邊一個破舊的籮筐里,堆滿了快餐盒。

兩邊的房子光線昏暗,靜悄悄的。

「有人在嗎?」我朝裡邊喊了一聲。

「誰啊?」卧房裡傳來一聲回應,嘶啞無力,如同垂暮老嫗艱難吐出的一句呻吟。

我和妻子走進了卧房,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光線,我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側躺在床上,面朝我們。她面色微黃,眼角額前堆積著深深淺淺的皺紋,兩頰幾乎是塌陷的,嘴唇與臉一樣沒有血色,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片枯萎的樹葉,隨時會從枝條上掉落。

看到我們,她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妻子趕緊上前,扶起老人的身子讓她背靠著床頭。

我們向老人簡短地說明了來意。一聽是我們,老人連忙探身捉住妻子的雙手:

「你們真是好人,幫我照顧孫子,給他買衣服給他錢用,每天還讓他送那些好菜來給我......」

我一聽,臉上頓時火辣辣的。我完全沒有想到,小啞巴天天挑出的殘羹剩菜是拿回來給他奶奶吃的。

「您孫子勤快懂事又孝順,您老有福啊!他這幾個月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我們也很感謝他呢!」妻子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放到了老人手中,「這些是您孫子的工錢,我們怕他弄丟,就帶過來交給您,您收好!」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連連推卻,說什麼也不肯收。「我一個孤老婆子,身子又有病,可憐我那孫子跟著我,吃不飽穿不好,你們能幫我照顧他,不讓他學壞,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我不能拿你們的錢......」老人苦楚、衰老的臉連連抽搐,渾濁的雙眼濕漉漉的,乾枯的嘴唇嚅動,訴念著照顧不好孫子和連累我們的深深自責。

「您兒子媳婦呢?」我向老人問出了我心中最想了解的一個問題。

老人一聽,無力地靠住床頭,目光變得絕望而凄涼。一直強忍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塵封已久的滿腹苦楚此刻被淚水沖開,噴涌而出。

兩年前的夏天,正在讀二年級的小冬成有天放學回家,意外看見往年總要在年底才回家的爸媽提前回來了。爸爸還是老樣子,媽媽卻胖了許多,挺著個大肚子,每天呆在家裡足不出戶。

一天,小冬成和小胖墩幾個同學在山上玩,口渴了就來到小冬成家找水喝。小胖墩走進灶房拿碗,看到小冬成的媽媽提著鍋準備生火做飯,薄薄的襯衣下圓溜溜的大肚子突兀挺立,整個人顯得臃腫而笨拙,象個大企鵝一般。小冬成媽媽看到小胖墩,臉「唰」的一下變成了一張白紙。

第二天一早,一行二十多人把小冬成家包圍了起來。小胖墩的父親帶著幾個人闖進了房中,捉手抬腳把媽媽架到了門外。

小冬成被吵醒了,他看到媽媽在人群中奮力掙扎,大喊著爸爸的名字,笨拙的身子如同海上風暴里的一葉小舟,搖擺顛簸,似乎隨時會沉沒。他翻身起床,顧不得穿衣服,直撲門外。

爸爸剛好也回來了,只見他把肩上的柴禾一拋,提著柴刀徑直衝向抓住媽媽的幾個人。接連幾聲慘叫,抬著媽媽的兩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轉眼間爸爸又揮起了血淋淋的柴刀,然而不待刀落下,一根扁擔結結實實地掄在了他的後腦上,爸爸直挺挺地倒下昏死過去,鮮血汩汩直流。媽媽嚎啕大哭著撲到爸爸身上,才沒有讓扁擔再繼續落下去。

爸爸腦上刺目驚心的鮮血映紅了小冬成的雙眼,媽媽絕望的哭喊撕扯著他的心,他只覺得胸腔里有一團烈火在猛烈燃燒。他跑到媽媽身邊,撿起了爸爸掉落的柴刀。這時一隻大腳橫掃過來,小冬成只覺得自己象片薄薄的樹葉被風吹起,隨即落下,左耳邊一陣劇烈的疼痛襲過,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後,小冬成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頭上包紮著厚厚的紗布,臉一動嘴一扯頭都疼得象要炸裂一般。爸爸媽媽不見了,只有奶奶陪在床邊,他只看得見那蒼蒼白髮下愁苦悲戚的面容,只看得見那一顆顆渾濁的淚珠兒從褶子般的臉上滾落下來,只看得見那兩瓣枯萎的嘴唇哆哆嗦嗦一張一合,卻什麼都聽不見。

「出院以後,孫子也不問爸爸媽媽去了哪裡,也不去上學了,也......也......再也不說話了!」

懷著沉重的心情我和妻子離開了小啞巴家,一路上,老人的哀嘆一直迴響在耳邊,久久不絕。

店裡,小啞巴坐在桌邊守著兩堆零錢,看見我們回來了,他興奮地把其中一份遞給了我。我接了過來,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什麼也說不出來。

漆黑的房間里,我和妻子躺在床上,卻沒有一點睡意。

「我們還轉店嗎?」妻子輕聲問我,此刻她的心裡想必是亂麻一團。

「肯定得轉,拖下去你的肚子只會越來越顯眼。那幫人對當地人都如此心狠,我們是外地人,他們更加不會放過。我不能讓你受委屈!」我心意已決。

「可憐了小啞巴,父親服刑,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出來,母親回娘家了,奶奶又病痛纏身,小啞巴還得照顧她......」

「我們也沒能力啊!轉掉飯店,多留點錢給他吧!」

「只能這樣了!」

......

一個月後,飯店順利轉手。離開的那天,小啞巴來送我們,手裡捧著一個小紙箱,這幾個月來,家裡幾隻老母雞下的蛋,小啞巴攢起來全部給了我們。妻子接過雞蛋,一把抱住小啞巴,緊緊的,久久的。

很多年過去了,遠隔千里,小啞巴已音訊全無,可他耳邊的那道傷疤卻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還有那天被滾滾車輪拉得很長很長的,他的目光。

作者簡介:

李向,寧鄉市作協會員。

平時愛好讀書、練筆,偶爾有作品發表。

在喧囂中,堅守心靈三分凈土;

於塵世里,耕耘人生一畝薄田。

姜福成黃沃若楊羅先

謝仲舒謝繁葉凌雲

胡宇楊長生周立山

賀小平

劉淑蘭李尚書吳平生

羅建宇周知軍鍾菲萍

姜笑瀾莫文科蔣華

責任編輯

蔣勁松黃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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