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百歲母親曬太陽的故事
蘇連碩
秋陽可貴,冬陽可貴。農村忙完了田裡莊稼的收藏活計,三無成群的老人們找個背風的地方,一邊聊天,一邊曬「老爺兒」的樂融融情景,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樸實而親切的印象。他們不一定知道其間的科學,只知道曬著聊天心裡痛快,滋潤,時間過得快,大概也嘗到了既不感冒,身子骨又硬朗的甜頭。
中秋過後,我就總是三天兩頭地將母親的被子拿出來曬。我家住一樓,窗外正好有一塊木條碼得嚴實的露台。陽光大方慷慨地撫照著。母親在廳里或坐或倚或躺,曬完,晚上躺下准說,曬得暄騰,軟和,舒服。立冬開始,每天約曬三四個小時的太陽。一般情況下,上午十一點至下午三點。
應該說,這個點兒是陽光照耀整個廳且又充足的時間。母親往那一坐,第一句話準是,跟火籠似的。她在自己的寢室,也常常歪頭窺看廳內陽光足與不足。倘滿廳陽光燦爛,就下床,到那邊曬會兒去,上哪兒找這好的日頭,別糟踐了。倘去了衛生間,或午飯畢,我試著問,您上哪?母親則說,還用問,曬著去。
母親平時總是說,哪也甭想去了,渾身沒勁兒,站著兩腿發軟打晃。曬了兩個多月,你猜咋著,有底氣了,竟有時說,吃得不少,吃啥啥香,再曬一冬,明年開春,還興許回老家住些日子呢。我只是笑,心裡說,這樣的年紀,確乎是哪也去不了啦。但卻說,您真想回老家,多咱去都方便。
太陽日漸地斜照,滿廳陽光燦爛。供了暖氣,又是地熱,乾淨,舒爽,加之陽光普照,難覓的天賜福分。母親說,不用到外邊曬被子了,就放我旁邊,邊搭在腿上,邊攤開晾曬。
母親一冬一冬的不患感冒,頂大是流點稀鼻涕。給葯,不愛吃,說,狗蹦子踢著就吃藥,打個噴嚏就吃藥,你忘了,是葯三分毒。我問,那您說咋辦?母親乾脆地回答,咋辦?曬著去。我便攙扶著老母徑往廳之緊靠沙發處了。
常沏上茶,抓點花生仁、瓜子,或剝個石榴,慢慢磨牙,消磨時間。
我最喜歡隔著段距離,看媽媽,真好,曬得滋滋潤潤,暈暈乎乎,迷迷懨懨,時而聞到打著勻實的小鼾。我有時走過去,輕輕地摸一摸腦門,熱乎乎的,還有些許細碎的汗珠哩。真怕曬出油兒來。但也有令人著急時。那便是邊曬太陽邊做針線活兒。勸阻,母親總是有話說,越呆越懶。我便自慰道,甭管,順其自然吧。
母親一生勞碌,沒得輕閑,晚年能在臨湖寓所,常曬太陽,也是在享受著彌足珍貴的天賜清福。
文字蘇連碩 攝影周景峰
蘇連碩,天津寶坻人,1940 年生,自幼喪父,在叔、姑關愛扶助下長大,成人。
先後就學於南開中學、滄州師院。讀書時即喜歡文學。畢業後執教高中語文三十九年。清晨筆耕,白日舌耕。弟子超過三千,以散文為主體的各類文章亦逾三千。安靜讀書,安靜寫作。不慕輝煌,但也不自甘黯淡;不奢偉大,但也不自甘平庸。不趨時尚,不逐風標,不慕虛名,融於自然,感悟人生,獨抒性靈。三十年來,黎明寫作,無愧晨曦,無愧自我。
早年寫詩,中年起將詩的激情與聯想,融入於散文、隨筆的寫作形式之中。
花甲之年,清居津郊湖畔,依然保持清醒的熱情,以真面孔,真性情,親切平和的真文字,使作品日漸顯示出思想、靈感、語言的真功力。其作品發表於《人民日報》及報紙副刊;被收錄於十多部精美散文集,有的被收入中考、高考題庫,有的被選作範文,有的被國家相關部門薦為中學閱讀篇目。
主筆的報刊專欄有「我媽 100 歲」、「人到老年」、「黎明茶座」、「湖光心影」等。已出版散文集《榴圓小品》、《黎明星宇》、《黎明吻痕》,隨筆集《黎明回聲》、《養生益壽百訣》。
其曰:孝順望百老母,享受兒孫孝心;清茶淡酒相佐,鍵盤雅書相伴——以為晚年人間至樂。
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大眾文學會會員、天津作家協會會員、天津雜文研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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