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無法釋懷的內疚

今天是臘月27日。儘管很忙碌，但縈繞在心頭的，還是去年的這個日子。

去年的臘月27日，我乘坐路過諸城的唯一專列K1066往家趕。火車於下午3：38準時到站。隨著人流我匆忙下車。「呃，前面什麼情況？莫非真碰上產婦途中分娩了？這人可真沒數兒！」心裡就這麼默默地想著。遠遠望去，看見地上雪白的被褥下面好像覆蓋著什麼東西，周圍還站著不少圍觀的人。走近幾步，就聽見一女人歇斯底里又略帶疲憊的喊叫聲：「救命啊！救命！老公，你睜開眼啊，家裡人還等我們回家過年啊……」原來躺在被子下面的是她的丈夫。被子把他從肩膀以下蓋住了，他穿了件墨綠色的羽絨服上衣；又方又圓的臉；鼻樑高挺；眉毛濃密。好一副俊郎的模樣！但他的臉色白里泛著黃、黃里透著青。任憑妻子如何呼喚，他仍然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反應。「快掐他人中、虎口啊！」我像個專業人士一樣向他的妻子命令著。「沒用啊，大姨。這些在車上都做了！」她絕望地哭訴著。這時有人問她；「你們是哪裡人？你老公多大了？他平時有什麼病嗎？」「我們是湖北人，他今年才28歲。他平常什麼病也沒有，就是在車上喝了瓶礦泉水，就出現了這個情況。」她回答著。「快走！快走！你們沒事兒趕緊出站吧。別在這裡添亂了！」車站上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攆著。「你們老站著幹什麼？應該幫著打120啊！」焦急中我的犟勁上來了，反對著他們喊叫了起來。「打了打了，馬上就來了，沒什麼事趕快走！趕快走吧！」我邁不開遲疑的腳步，這女人太需要幫忙了呀！「應該下車了吧？家裡太忙，沒時間去接你。你坐公交車回來吧。」家裡人又來電催了！在眾人扼腕的嘆息聲中，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不是一步三回頭，而是一直回頭望著走出了出站囗。沒走多遠，就看見120車呼嘯著駛來了。這車的到來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大的興奮，我感覺這不會是一輛帶來任何希望的車。常人也很容易看得出：那年輕男人已無任何生命跡象了。否則，威海至諸城，沿途要經過幾個站點，為何不早下車到就近的醫院救治？若有一絲生還的希望，火車上的乘務人務為何不打通好一條生命的綠色通道，讓120早早地停車等候呢？不管怎麼說，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至少它能把這年輕男人拉進醫院，提供給他一張床，讓他不至於酣睡在天為帳、地為床的寒風裡；至少他還能最後接受一下醫務人員對自己搶救的溫暖和力量。

夜幕降臨， 我順利到家。但那對年輕夫婦長睡、呼天嚎地的模樣，還有堆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一直浮現在我的眼前。我後悔了！前所未有的後悔！！！真的不應該走，真的應該留下來陪他們一起去醫院！哪怕是給她提供一個撲在上面痛哭的肩膀；哪怕是幫著她照看一下那些大包、小包；哪怕是就盡那麼一點點的地主之力……可一切都晚了！

天災人禍，真的無人能預測和倖免。年輕人：生活的快節奏讓你很累、很累，是嗎？可你為什麼等不到吃上一口母親你準備的一桌好飯？等不到父親已為你暖好的熱炕頭？也許你已經離家很久、很久，非常想念父母、孩子和其他親人，是嗎？可你為什麼還來不及見面、來不及擁抱、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就狠心地撒手人寰？你生命的一次悲歌，換來的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死去活來的慟哭！你一次生命的絕唱，換來的是妻、兒痛不欲生的絕望京掙扎和憂傷！聽老人講：有心事的人臨走時眼睛是睜著的。但這年輕人卻雙目緊閉、幽然地睡著了。他好像漠視世間的一切、安閑靜看一場人間的鬧劇。一切的喧囂、熙攘和人間繁華，他都表現出不為心動、與已再無關的置之不理。命無定數，願逝者安息！

「生死未卜」是一個無明確答案的話題。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總會事前預測那幾個臨近的日子。關於死，誰都難以定奪和預料。我寫這篇稿子的目的，是奉勸我們所有有幸還好好活著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和把握生存的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對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不要只以為是緣來的過客，而是一份珍存心間的永恆和美好。「用讚賞微笑的目光去看人、用踏實忠誠的心態去做事！」――理應成為我們永恆的主題！

臨近年關，時間匆匆。急於落筆，以表心結和歉意。2016年的臘月27日，是我刻骨銘心的心痛；是我沒齒難忘、永遠揮之不去的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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