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從南到北，什麼東西？
在客戶的辦公大樓里，休息的時候，寫點瑣碎的東西。
這有四間房，把多年的時光擰成一條線，
這個月都過完了，
置身於東南西北之內，
仍未發現心靈的中心。
「西潭」
此刻，辦公室大樓的某一間，名曰「西潭」。
有一位實習生，在裡面打鍵盤，敲敲停停，斷斷續續。
慵懶的午後陽光，透過明滅相間的百葉窗。
連做好一名小職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
我經常跟別人說，年輕人別太拼了。
有一位故人，每次信件的落款是「萬事有我」。
我這次回家，村裡的老人說，
細水長流，福份的事情，一下子用完，以後還能靠什麼？
「東梧」
我與經年未見的故人，在一個溫暖的黃昏重逢。
我們曾經在燦爛的青春里，相互斷去自己的肢體，壓抑自己的脾氣。
身邊的人是誰做乜，
不會耽誤我們始終做一個專情的人。
如今他與我交換性格。
之前，我凡事斡旋周全，如今我常常低頭無言。
無解的事情，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去思索。
我曾經試想無數次，我們若再見面，我會如何？
我身邊人，瞪大眼說，你不做編劇真的可惜了。
我看起了《編劇之路》，但看到一半，我又關上了書頁。
我開始知道情感的元素，勝過了這世界上的一切腳本與預演。一幕幕的劇本，都是主人公情感的鱗片。
故事完整豐沛，那主人公的真善美就能閃閃發光，
裡面的靈與美，縮短了天堂與人間的距離。
他的胸口仍然有一道疤，車裡還是擱著一包「南京」，
我的心中仍然有一條痂，腳下還是那雙六年前的鞋子。
始終保持氣味不變、喜好不變，
把每一塊切面都活成一整條生命。
這樣，
便不怕我們被阻隔多久。
命運就是這般令人唏噓。
如今，解鈴人歸位摘除了血肉模糊的鈴鐺。
可是，我昨晚閉上眼睛，那些孤單恍惚的生活，還是會發出悲痛的聲響。
「南海」
輾轉多次。
多個城市之間，南下北上的。
但是覺得挺好的，因為都不是無端端的空中樓閣，
一朝建成，又一夕崩塌。換工作，感覺跟嘗試著去愛一個人一樣。
你還沒摸清他的時候，你帶著討好與試探。
當你熟悉的時候，瀕臨眾望所歸的穩定生活，你又掙扎了，反而很難繼續愛了。
那麼多人勸說我們如何改變自己，去適應一些人與事物。
彷彿真的需要改變，方能所向披靡。
人，生而不同，
感情相互適應退讓，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惱的事情。
因為一切「值得」「甘願」的前提，往往沒有那麼偉大，一旦「意外」刺破了你的美夢，一場旅途的幸福終點，成為了倒下的最後一塊多米諾。
苦心經營的一切，急風驟雨，接連坍塌，似乎都無力回天。
在農曆新年來臨之前，我做了一個決定。
離開有海的南方，把自己的20平小窩搬了個精光，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
沒有後退的窩點，就回到冰天雪地的北方，昂首向前。
北京，今年無雪，沒有去年冷。
有一個人，一隻貓，一隻狗，眼巴巴等我回去。
搬家離開的時候，大貨車裝載著陪伴多年的舊家電用具。
它們在諾大的車廂內，被安放在邊上，被捆綁住。
我那一天晚上，看遍了所有經過的貨車。
我發現，很多車廂，都有一條一條的輪廓，
像我們大腦裡面，堆積的擁擠與緊縮。
有些東西卡在裡面窩著，叫做「記得」，
有些東西被沿途遺棄，就叫做「割捨」。
路邊有高聳入雲、刺破夜黑的巨大棕櫚王，它們在擋風玻璃里迅速跌倒又褪去，
跟耳機裡面交響樂的打擊樂器發出的熱烈鳴響一起，齊刷刷地焚燒了我的壓抑，
眼淚滾滾而下。
我知道，這是久居一地的旅人的愁緒，
這人，愛過這裡，但不得不離開這裡。
「北山」
這是最後說起的一間房，我靠在它的牆壁上，
溫暖的地暖，好像胸膛。
我覺得我在南方的這幾年，活得不太明白。
很多事情沒有想明白，弄清楚，卻很著急要見分曉。
我發現兜兜轉轉很多年，我仍然沒有特別特別喜歡的事物。
沒有慾望的人，怎麼會認真生活呢？
溯本求源，我開始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於是開始學習「顏色」。
牛頓做實驗分解陽光，本身雖然稀奇，但不能稱之為革命。難得的是，他繼續用了第二面稜鏡，重組了不同的波長，徹底改變了我們對顏色的看法。
所以，改變本身就是一場革命。
有些東西，必須如被消去的波長，有些東西，你何時都不能背棄。
我學習了白色的純凈、黃色的明晰，
還有橘色的權威熱情。
每天做一件小小的事情，小小的種子。
等到我重新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
我想，那個時候，我應該明白什麼是『珍惜』。
還有，雖然我不認識方向，不明喜好。
別說我找不著北。
我知道，我很努力動腦，卻很少動心。
一月的事情，一月了。
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事情，要慢慢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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