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佛系黑社會,有誰比他更懂?
北宋最屌的黑社會是梁山的聚義堂。
大哥就有108個,小弟無數。
但中國有句俗話,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大哥圈每個人都呈現出不同的風貌。有的膽小,有的魯莽,有的姦猾,有的忠良。
都在梁山上混,其實很多人志趣並不相投。
比如小牢子李逵和花和尚魯智深。
1
李逵渾名黑旋風。因為長得非常黑。書上這麼形容:不搽煤墨渾身黑,似著硃砂兩眼紅。比非洲同胞還黑,比紅眼病患者眼睛還紅。問你怕不怕?
作為相由心生的黑社會典型,李逵對待他人走的是無差別傷害流。
出場不多久,李逵就遇到小妹賣唱。因為吹牛逼被打斷,逵哥怒從心起,用二指禪將小妹點到在地,小妹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書上各種說他「殺人放火恣行兇」,比如劫法場。從不區分群眾和幹部,一路亂砍。這種人屬於黑社會裡面常見的的殘暴無腦型,2018年中央的打黑除惡行動,李逵這種類型一定要打掉。
但魯智深不一樣。
這個人「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絡貊鬍鬚,身長八尺,腰擴十圍。」
這長相,粗看是打手相。
細細分析,面圓耳大,鼻直口方,竟是佛相。
魯達出場不多久,也遇到小妹賣唱,同樣因為吹牛逼被打斷而心頭火滾。但達哥的做法就很不一樣。達哥先問緣由,細細聽了小妹金翠蓮哭訴後,要求在場的兄弟伙把銀子掏出來資助金翠蓮父女。
李逵要錢,魯達給錢。李逵的拳頭對付弱者,魯達的拳頭指向強者。
中學語文必修的篇目,就有《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省軍區司令部的團級幹部,宋朝官制稱為提轄。魯團長三拳打死鎮關西的場面,施耐庵寫得很過癮:
第一拳打在鼻子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血是鹹的,鼻子是酸的,傷口是辣的,形象。第二拳,打在眼眶眉梢處,「打得眼稜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絳的,都綻將出來。」第三拳,打在太陽穴上,「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起響。」
在水滸傳諸多描寫中,費勁筆墨描寫拳頭威力的,獨此一處。
2
大勇之人,卻心細如髮。比如他號召兄弟伙給金氏父女捐錢。在場的兩個朋友史進和李忠,表現很不一樣,史進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魯達一眼就看出李忠心不甘情不願,把銀子丟還李忠。一方面,他表達了對李忠的鄙視,另一方面,他不勉強別人做不喜歡的事情。
又比如他讓金氏父女逃跑。他想到店小二可能會去追趕,於是在旅店坐了兩個時辰,等金氏父女走遠,才去找鄭屠尋仇。
打死鄭屠,他假意指著鄭屠屍體說:你詐死,洒家慢慢和你理會!從容撤身。
魯智深——面子魯莽,內里智深,施耐庵描寫魯智深不凡的,還有多處。
對朋友,他能兩肋插刀。和林沖言語投契,便交心交命。林沖吃了官司,他跟蹤保護。快到滄州目的地時,先打聽路上還有沒有僻靜之處,確認差人再無害命機會,給了林沖幾十兩銀子才準備離開。對兩個差人,先給了兩三兩銀子,再折樹立威。恩威並施,令其不生二心。
3
水滸作者施耐庵,對魯智深是真愛。水滸開篇,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主角,就是魯智深。在二龍山當頭領的,是魯智深。擒住明教教主方臘的,也是魯智深。水滸108將,最後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唯有魯智深聽錢塘潮聲證果圓寂。
五台山智真長老剃度魯智深時,眾人阻攔,認為此人形容醜惡,相貌凶頑,不像出家人。智真長老卻說,此人證果非凡,汝等不如他。
圓寂之時,大惠禪師唱到:魯智深,魯智深,忽地隨潮歸去,果然無處可尋。咄!解使滿空飛白玉,能令大地作黃金。
4
現而今有人愛說佛系,以為佛系就是與世無爭,以為佛系就是養只青蛙。他們不知道,人生既有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焦躁和執著,心念念與心戚戚,都是我們的一部分。直面慾望,才懂得安詳;經歷過奮鬥,才能理解失落;因曾深夜痛哭,才發覺這平安喜樂。
年紀輕輕,就雲淡風輕。沒有學會追逐,已經學會放棄,不過像那隻青蛙,沒長大而已。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這才是佛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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