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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合人的慾望比迎合人的理性簡單一百倍」



本公號屬於經濟觀察報·書評

編輯/日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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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格格不入,滿不在乎」




這是「收了(Sola)」視頻在其微博平台的簡介。




成立於2016年9月的「收了」視頻,上線之時,「一條」、「二更」等內容平台已經完成了對於生活、人物等短視頻大熱門類的佔領。作為一個行業後來者,在流量紅利消退期誕生的「收了」無疑面臨的是一個更為殘酷的競爭環境。





收了sola位於上海的辦公室





從上線至今,「收了」輸出了超過100個原創視頻,其中藝術類的佔比高達30%。每點開一個「收了」視頻,你看到的都會是脫離日常生活軌跡的另一個「可能」——國內外的極客、設計師、獨立音樂人、青年藝術家……而那些我們在社交媒體上常見的以美食、文藝、時尚為核心的「流量」視頻,卻不是「收了」關注的領域。





畫家 - 劉小東




荷蘭國寶級藝術家 - 鮑勃·博尼斯




阿歷克斯·卡茨




藝術領域在國內大眾傳媒上的巨大空白,是韓國強下決心從《第一財經日報》出走,創辦「收了」的最大動力。在2011年之前,韓國強除了第一財經副總編輯的身份外,還是早期天涯和新浪博客上的紅人。在復旦大學期間,更是擔任過詩社社長,曾經出版過個人詩集。





從左二開始為三位收了創始人:韓國強先生(左2)、龔曉躍先生(左3)、金毅先生(左4)




去年底,「收了」視頻的北京團隊拍攝了《聽見老北京》,將鏡頭對準有著傳奇背景的中英混血藝術家秦思源——出生於書香門第,遊走於中西兩種文化之間,見證並參與了中國搖滾的黃金時代,而今在行色匆匆的都市生活中,試圖收集著那些逐漸被人淡忘的老北京的聲音。曾經盤旋在衚衕上空的鴿哨、老北京的叫賣、簡單粗製的民間樂器,這些逐漸要走入歷史的聲音,在視頻當中又一次被喚起。




這樣一個本應屬於小眾的視頻,卻在一周內收穫了超過1千萬次的點擊量。這只是「收了」視頻發掘的眾多藝術家之一。在迎合主流大眾的潮流中,這樣的成績雖然還不足以讓「收了」脫穎而出,卻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在還未有可關流量的初創階段,「收了」視頻的確用極大的原創力和藝術性逆轉著 「內容創造者」的被動地位。







收了原創視頻《鳥人故事 秦思源:聽見老北京》




詹姆斯·鮑德溫曾說:「藝術之目的就是展露那些被答案所隱匿的問題。」採訪中唯一一個略顯尖銳的問題是關於「藝術」與現實社會的邊界問題。韓國強並沒有多談,而是回答的很抽象:「最本質的是審美問題,它涉及到了所有的價值取向,對於善惡的判斷,對於爭議和正義的判斷,這都是審美的問題。」




朱光潛在《談美》中曾給予美本身無限的希冀:「悠悠的過去只是一片漆黑的天空,我們所以還能認識出來這漆黑的天空者,全賴思想家和藝術家所散布的幾點星光。讓我們珍重這幾點星光!讓我們也努力散布幾點星光去照耀那和過去一般漆黑的未來!」






收了視頻宣傳片:

如果你厭倦了千篇一律的周遭




在韓國強2010年的博客中,有一篇名為《鮮花》的文章,在結尾處寫道:我們公開發表意見的場合不多,大多數人選擇沉默。或者選擇鮮花,即便它是無力的。 也許「收了」視頻與現實世界拉開的審美距離就是那朵每個人心中都存在的「鮮花」。




藝術類視頻的受眾都是些什麼人?專註做藝術類視頻會不會面臨曲高和寡、過於小眾的尷尬?帶著這樣的思考,經濟觀察報採訪了「收了」創始人韓國強,一位從傳統媒體出走的資深媒體人,與他聊了聊在人人追捧「流量」的時代,高質量內容的生存之道。




為何創辦「收了」




經濟觀察報:為什麼會起名為「收了(sola)」?




韓國強:

我們只是選了一個不會重名的名字,這也和我們的簡介相同。我們創辦「收了」的時候,微信個人公眾號已經有2千萬個了。所以找到一個不重複的名字很困難。所以我想了一個sola(英文)的名字,沒有重名,也很好記。




經濟觀察報:直觀來看,「收了」視頻的定位相對「高冷」,和大眾是有一定距離的,擔不擔心「曲高和寡」?




韓國強:

我反而覺得我們在審美和內容上與其他短視頻內容的差距還不夠大,在內容的格調上,我希望做到獨一份。




經濟觀察報: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信心?是出於什麼原因敢把自己的格調定的這麼高?




韓國強:

實際上,藝術媒體的市場目前有著巨大的空白,針對藝術和創意領域的垂直關注嗎在國內是幾乎沒有的。而且傳統媒體也在萎縮,新媒體又太迎合主流了。我們看到的是一片空白。並且我本人也對藝術領域很熟悉,由衷喜歡藝術家的生活狀態和精神世界。我覺得我是可以做的,並且有條件做到最好。第二,從市場空間來說,整個高端奢侈品市場,包括高端汽車、消費品,這個市場空間是巨大的。在全球範圍內,這些奢侈品每年在廣告額上大概有100多億美金的投放,中國則佔到了100多億人民幣。高端消費在增長,但是但是原來可投放的載體越來越少了,奢侈品雜誌、高端的雜誌都在消亡。是吧?因此他們需要新的平台去承接和投放。所以我覺得有理由去做這樣一個東西。因為事實上我們也很快快得到了資源認可。到目前為止,很多品牌都是主動找到我們,主動來跟我們接洽合作和投放。




經濟觀察報:「收了」視頻中的主角不少都是藝術名人或是業內元老,比如世界著名的油畫大師肖恩·斯庫利、阿歷克斯·卡茨;《天梯》的創作者蔡國強;國內知名藝術家劉小東……光是聽到這些名字,一般的用戶都會產生一種「遙遠的距離感」。你是如何看待藝術和主流大眾之間的「代溝」的?




韓國強:

我們的內容是直奔精神層面的,不太涉及物質層面。我們採訪的基本上都是藝術家,在國際上都很知名。但是我們從來不談他們作品的價格,我們不關心價格,只關心價值。我們是從他們的個性入手的。我們希望的是給大家展現出這個人特別有魅力,這個人的矛盾。他們和普通人一樣會痛苦、自責,有很多情緒。他們也會有被悲傷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所以你會感覺到一個人悲傷的重量。這些東西是最核心的,也是不分階層的,任何人都會被吸引。




內容創作沒有簡單複製的模式




經濟觀察報:在內容創作和資本之間存在矛盾嗎?




韓國強:

實際上跟你們聊天要比跟投資人聊天輕鬆的多。因為很多投資人不是做內容的,他很難理解做內容的艱辛。所以現在很多投資人所謂做內容,能夠被投資的人能夠理解其實很難的,不容易的。投資人的思維模式是線性的,他只是看到平面化的東西,簡單複製是整個資本圈亘古不變的法則。而做媒體的人都知道,有質量的內容是不可能像細胞分裂一樣生產的,每個產品都是獨立的。




經濟觀察報:感覺與其他短視頻相比,「收了」視頻最大的不同是每個視頻的拍攝手法都不一樣,剪輯也不一樣。




韓國強:

我們的每條片子會根據拍攝人物的不同有不同的創意;內容的品質,是我唯一不會妥協的部分。




經濟觀察報:點擊量和影響力是現在所有內容生產者繞不過去的考核指標,這方面你有擔心嗎?




韓國強:

我們不是做量的,而是堅持高品質,堅持給高端的品牌一個最好的投放環境。為什麼現在高端品牌不去投放互聯網?因為它的投放環境太糟糕了。高端品牌的互聯網投放只佔全部投放的四分之一。這和互聯網新媒體環境不夠好有直接關係。我覺得未來兩年四分之一會漲到三分之一甚至會變成二分之一。這就是我們可以去承接的部分。   


 


經濟觀察報:你們是如何找到的這些相對小眾的藝術家的?




韓國強:

我們和傳統媒體一樣。我們的編輯都是記者,他們會去關注不同領域的有意思的人。每個禮拜,每個編輯會報選題。確定之後我們會去採訪,之後把素材整理,再出策劃。然後攝製組會跟進,拍攝時間很長的,兩到三個禮拜。最長的片拍了半年,斷斷續續。




經濟觀察報:所以工作量還是非常大的。




韓國強:

在上海有四個組,北京有一個攝製組,杭州有一個攝製組,一共6個攝製組。




經濟觀察報:類似於小作坊式的生產?




韓國強:

的確有很多人跟我聊,認為我們的天花板很明顯,因為我們是一個內容生產型的公司。所以從投資者的角度看,他們會覺得你的規模很難擴大,不能簡單複製。但是我並不這麼認為。我做的是調性。藝術是審美的核心,我們會往外做外延的內容。我們現在是3個板塊。藝術是純粹審美;藝術下邊的第二個板塊是創意,比如設計師;然後是生活,會關注很多玩家、極客、工匠等等。我認為文化內容產業不僅可以「小而美」,也可以「大而美」。像美國的VICE,也是從街頭亞文化做起來的,現在年收入是30億美金,他們做紀錄片,美食,生活方式,也做新聞,還收購電視頻道。你不能說它小了。




經濟觀察報:做大的話,商業和獨立性之間會有衝突嗎?




韓國強:

可能細節上會有衝突。但目前來看,我們合作的一些高端品牌是很尊重我們的獨立性的,他們很理解。首先他們先認可了我們的格調,就會給予你很高的自由度。他們是沖著我們的品質和格調來的,就不會幹涉內容。




「編輯主權」是否已經過時了?




經濟觀察報:作為一個傳統媒體衰落和互聯網崛起的見證者,你如何看待目前國內媒體的發展狀況?或者你認為機器篩選可以替代人工編輯嗎?




韓國強:

我覺得現在做媒體、做內容的人,每個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整個媒體生態都不是良性的,這和編輯主權的喪失有很大關係。




經濟觀察報:具體該怎麼理解「編輯主權」呢?




韓國強:

有媒體的那一天,就有了編輯主權,就是媒體人對於內容判斷和推薦的權利,包括對事物的判斷力,審美、價值觀各個方面。這些是我們內容生產者最重要的價值。我很難想像一個不需要內容生產和編輯的社會是什麼樣子的?大眾對精神產品的判斷是盲目的,是跟著慾望走的,如果集體沉浸在一個浮躁、膚淺的社會中,是不健康的。大數據式的內容篩選和推送從價值上來說是在放大人們的慾望。很符合一句名言:「迎合人的慾望比迎合人的理性簡單一百倍。」當然慾望也是值得尊重的,但不能只有慾望。迎合慾望是最簡單的,而媒體不應該是這樣一個角色,它更多的應該是一個引導者的角色。




經濟觀察報:西方媒體在這方面也已經在反思了。




韓國強:

西方沒有中國這麼嚴重。畢竟他們的傳統媒體歷史比較久,不像中國的傳統媒體,受到互聯網這麼大的衝擊。他們的讀者和用戶的忠誠度更高。大眾不僅需要慾望,同樣需要精彩的觀點和內容,所以作為媒體是要帶有很強的思考力的,並不能一味地迎合大眾。




精神產品很難像物理產品一樣定位




經濟觀察報:很多做產品的人,都會很關注幾個問題:我的客戶是誰?怎麼描述他們?他們在哪?但好像你並不願意去定義他們,為什麼?




韓國強:

在物質相對匱乏的時代,定位可以比較準確,而當物質已經足夠豐富,到了精神需求上,其實是反過來的。對於精神的產品,你能夠提供的產品有多好,你就有多好的用戶。精神層面的需求是沒法定位的,在產品沒出來之前,用戶永遠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從上世紀70年代以後,索尼公司創造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就是供給創造需求。因為精神產品是難以定義的,大眾其實並不清楚自己要什麼。人類的需求是複雜的。是無法被定義的。無法定義就是保持更多的可能性。精神的核心就是供給創造需求。蘋果手機不就是供給創造需求嗎? 所以喬布斯從某種程度上講是一個藝術家,他為物理層面的產品賦予了精神層面的意義,這不是靠分析用戶需求來實現的,而是要靠人類的想像力,這就和藝術家乾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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