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初冬的花草茶

我坐在初冬的午後，靜等一朵花的開放。

電水壺裡清瀝的礦泉水逐漸由冰冷變為沸騰，我傾斜水壺，用灼熱的開水溫熱水杯，水汽氤氳，在空中蒸發著似有如無的輕煙。

喜歡用玻璃杯喝茶，愛它的玲瓏通透，杯子里的景象不會像紫砂或瓷質杯子那樣隱蔽，不可捉摸。張愛玲作品裡的人物在香港的上海館子喝茶，用的也是透明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的殘茶，迎著亮光好像是馬來的森林，又好像翠生生的芭蕉以及沒膝的蓬蒿，換了其他材質的杯子決計不能看到。

我的玻璃杯里不是紛亂困擾的綠茶，而是一朵梔子、數枚竹葉和幾點枸杞，疏朗分明，在溫暖瀲灧的波光中載浮載沉。吸足了水的梔子花像一朵純凈美麗的白雪蓮，優雅明艷地漂游在杯子的中央，因充分的滋養而獲得嶄新的靈魂。

四周很靜，我似乎可以聽到她舒展花瓣的欣悅，感受她層層綻放的驚喜，觸摸她甜美四溢一如六月盛夏的芬芳。她將自己馥郁的香和綠竹葉的清、紅枸杞的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盡情地彌散在這一方空間。像一隻妙曼舞動的水袖，輕盈婀娜，顧盼生姿；又像一曲餘音繞梁的雅樂，婉轉流暢，三日不絕。

中國有很多美好的植物，春蘭秋菊，夏荷冬梅，更有「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的傳說，頗為詩情畫意。有了古聖先賢將植物融入生活的行止作為舊例，飲上一杯花草茶大約也可以算得上是風雅之舉,而不至被錯認為唐突了香草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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