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的天才——典型性兵權謀家曹操(41)

主筆：江湖閑樂生

這位謀士，就是程昱。

程昱，字仲德，兗州東郡東阿名士，本名程立。這程立自打懂事，就經常做一個怪夢，夢到自己在泰山捧日，後來黃巾起天下亂，程立心有所動，意識到此夢可能是上天預示自己要輔佐明主；所以當時兗州刺史劉岱屢次徵召他為騎都尉，程立都沒有答應；後來曹操入主東郡，程立卻一招即至，被任命為壽張縣令；鄉人怪之，程立笑而不答，只將此夢講給大家聽；曹操聽說，大笑：「卿當終為吾腹心。」於是在他名字上加一個「日」，更名為程昱。說也奇怪，改名之後，怪夢即止。

在大家的既定印象中，程昱雖智計百出，但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謀士；長的應該跟諸葛亮差不多，所以他在網上的形象大概是這樣，

但事實上，程昱身高八尺三寸（按東漢末年出土文物一尺為0.236米，則八尺三寸約為1.96米），美須髯，常年主管兗州軍政，乃一巨塔般的孔武大將，差不多得跟關羽同款，所以，他其實應該長的更像這樣

東漢興平元年，公元194年，曹操東征徐州之時，陳留太守張邈與謀士陳宮突然動手，引呂布入主兗州，打敗夏侯惇，佔領軍事重地濮陽，各郡縣聞訊紛紛響應，兗州總共有八十多個縣，最後只剩下東阿、鄄城和范縣三個縣還掌握在曹軍手裡。曹操聞訊大驚，立刻回軍救援。

如今形勢，非常危急：呂布鎮濮陽，威脅曹操大本營鄄城；而陳宮則率軍從東武陽南下，兵逼東阿與范縣，只要拔掉這兩股曹操殘留勢力，叛軍便可輕鬆可南下東平、任城，封鎖亢父險道（今濟寧城南約25公里）。戰國蘇秦說：「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馬不得並行，百人守險，人不能過也。」要是讓陳宮取得亢父，阻曹操援軍於泰山之外，再與呂布合圍鄄城，則曹操大事去矣。

程昱當時，正與荀彧坐鎮鄄城；聞訊後立刻出動，以其本地威望穩定住了范縣與東阿人心，又及時派輕騎截斷了倉亭津（黃河重要渡口，位於今山東陽谷縣北），堵住了陳宮東渡黃河攻打東阿的水路，逼他繞道而行，以拖延時間，終於穩守孤城，拖到了曹操反攻回來。

所以，曹操回來後，立刻找到程昱，緊緊握住他的手，揚起頭（身高相差太多），涕淚交流：「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於是表程昱為東平相，駐兵於兗州大糧倉范縣。

之後，曹操在程昱荀彧的輔佐謀划下，打跑呂布，全定兗州，進取中原，迎漢獻帝定都許縣，便派程昱留守老根據地兗州，駐兵鄄城，拜東中郎將，領濟陰太守，都督兗州事，後又升任振威將軍，成為了曹操手下第一位獨主地方軍政的方面大員、軍區司令。

東漢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主宰天下命運的官渡之戰爆發，首戰，曹方告捷，曹軍先鋒關羽陣斬袁紹大將顏良，飲馬黃河，大挫袁軍銳氣！按常理曹操應借黃河之險，趁勝與袁紹主力展開決戰，可這時曹操卻來了個堅壁清野、將白馬一帶的黃河沿線百姓全部遷走，而自率大軍沿河向西退卻，欲退回官渡主戰場。

曹操很清楚，黃河防線只為遲滯袁紹進攻，適當削弱敵人即可，袁軍雄師十萬，擋是擋不住的，且千里黃河，處處可渡。曹操兵本來就少，若還要分兵把口，則實力分散，防不勝防。所以必須退回早已選定的主戰場官渡，按原計劃打防守反擊。

可黃河防線一撤防，兗州就完全暴露在了袁軍的兵鋒之下，萬一袁軍不西追曹操而直接南下攻打兗州，那鎮守鄄城的程昱可就危險了，因為他手裡此時才不過七百人，其他兵馬早被抽調到官渡主戰場了。

所以，曹操在撤退之前，就想給程昱增兵兩千，以為保險，誰知程昱不肯，理由是：「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今見昱兵少，必輕易不來攻。若增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願公無疑！」曹操聽聞，不由大讚：「千古一人程仲德，真勇者也！」

其實程昱心裡很明白，面對袁紹十萬大軍，七百人與兩千七百人有啥區別？不如料敵機先賭一把，如果賭對了，就為曹操節省了兵力；就算賭錯了，袁紹分兵來攻鄄城，也將減輕官渡主戰場的壓力。程昱對鄄城的城防以及自己這七百精兵很有信心，相信牽制個袁紹七千兵馬不成問題，就算拼個玉石俱焚，那也值了！

所以，無論賭對賭錯，程昱都將賭贏，千古留名！

官渡之戰後，曹操渡河反攻，程昱又糾集流亡民眾，得精兵數千人，與曹操會師河北，這時袁紹之子袁譚派魏郡太守高蕃繞道搶佔黃河渡口，斷了曹軍的水運糧道，想逼曹操退軍，關鍵時刻又是程昱率兗州兵果斷出擊，渡河偷襲，將高蕃擊敗，恢復了船運，使曹操得以一鼓作氣，拿下黎陽。二袁破走後，程昱遂被拜為奮武將軍，封安國亭侯。

然而，程昱作為最早追隨曹操的肱股之臣，一生忠心耿耿，深得曹操信重，又多次在危難之中立下大功，卻始終名氣不算大、地位不夠高，在曹操五大謀士（荀彧郭嘉賈詡荀攸程昱）中只是墊底，赤壁之戰前夕更是上交兵權，閉門不出，魏國建立後，本來像程昱這樣的功勛卓著、能力出眾的元老，應該有更高的職位，賈詡董昭甚至王朗、華歆這些人都位居三公了，但程昱只官任九卿之一的衛尉，後還因與中尉邢貞爭威儀，遭到罷免。總之，程昱的地位與其才能功績嚴重不符。

為什麼會這樣呢？

原來，在程昱的累累功勛背後，有一巨大歷史污點：兗州之戰時期，程昱曾為勝利不擇手段，做了一件極過分的事。

郭頒《魏晉世語》載：「初，曹操乏食，昱略其本縣，供三日糧，頗雜以人脯，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程昱為了解決糧食危機，竟然從民間搜刮軍糧，里竟還摻雜著人肉乾！

這裡面的血腥、噁心與無奈，就不多述了。加之程昱性情剛戾，是個貨真價實的暴脾氣、烈漢子，因而得罪了不少人，還曾被誣告謀反，要不是曹操護著早就被政敵弄死了，所以曹丕也不敢太重用他，仍只是讓他當衛尉，以免影響團結。

公元223年，太尉賈詡去世，魏文帝曹丕終於準備讓程昱接任，程昱卻一病不起，最終病故，享年80歲。曹丕為之流涕，追贈車騎將軍，謚曰肅侯。程昱的後代大多名望不顯，直到400年後，他的第13代孫程咬金繼承了他的勇武和膽略，為大唐王朝立下赫赫戰功，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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