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詩經》的聲音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那來自遙遠秦地的民歌,音調婉轉。從悠悠的旋律中,我們彷彿看到了那秋水無痕,靜如明鑒,水波倒映出蒼蒼蘆葦。
聽,《詩經》中那秦風的聲音,格外空靈、純凈。
其他地方如何呢?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天子腳下的那一片土地,傳來了鐘鼓齊鳴的盛大樂章。原來周朝的貴族在舉行盛大的婚禮。經冬的北方,當柳樹剛剛露出一些綠意的時候,桃花就綻放了,火紅一片,照得整個村莊亮堂起來。天地自然的生機勃勃,出嫁女子鍾靈毓秀,都如同這桃花盛開一樣美好。只願一家人和睦美滿,子丁興旺。
聽,《詩經》中那生意盎然的樂章,和諧動聽,讓人感受到發乎天地的生命力。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婚禮上,那美如槿花的新娘,輕盈嫻雅,身上的瓊琚美玉泠泠作響,她手指細長,皮膚白皙,微笑時,讓深處寒冬的我們都感覺到春意暖暖。周人雖然生活艱辛,不乏戰爭,他們卻熱愛生活,熱愛一切美的事物,這是我們民族最精華的地方,是遠古時代最美麗的歌唱。
聽,《詩經》中那描摹美好的詩句,婉轉如黃鶯,讓人看到關注現世,熱愛生活的民族精神。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游」。
柏舟在水裡飄蕩,無所依傍,正如婚姻中的女子因為「慍於群小」而無所言說,但是她的性格又是如此剛烈——「我心匪鑒,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轉也」,高傲不屈的樣子躍然紙上,讓人不禁想到劉蘭芝所言「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受了這個女子的影響。
聽,《詩經》中那對弱小女子的關注,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這充滿了對市井百態的抒寫,讓人聽到了詩經那高度的人道精神。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凱旋迴家的老兵,一如那「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的老兵那樣滿懷感慨,數年來對家鄉的思念一齊傾倒出來。可是路途遙遠,小雨蒙蒙,情緒好像被雨水浸濕了一樣沉重。誠然,他們擊敗了敵人,但是他們自己的心神,也被戰爭殘酷傷害。他們只願從此穿上普通的衣服,不願再做打仗的事情了。不過,詩篇的結束,周公為單身漢們介紹對象,舉行婚禮,也慰問了多年未見的老夫妻們,也充滿了喜劇色彩。
聽,《詩經》中對小人物的關注,讓人體會到了那濃濃的人文關懷。
《詩經》的美妙華章,從遙遠的地方迴響。時而泠泠淙淙,時而鏗鏘有力,時而婉轉悠揚,時而沉鬱頓挫。
兩千多年前的古人對自然觀察如此細緻入微,讓人望塵莫及。賦比興,只是後人總結的,古人不過習慣自然來類比,用時令來指導一切事物,卻不經意間讓人感受到發乎天地的生命力,熱愛生活的美好品質,高度的人道精神和濃濃的人文關懷。
那四言樂章還在重章疊唱,反覆吟詠中永葆青春。
那民族的內涵精神也在默默地流淌在這悠揚旋律之間,綻放出古老而青春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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