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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書法第一口奶很重要,選帖拜師要謹慎!不信請看沈尹默的遺憾

1909 年底,陳獨秀敲開沈尹默家的門。進門就說:「我叫陳仲甫,昨天在劉三家看到你寫的詩,詩做得很好,字則其俗在骨。」沈尹默聽了,覺得真是刺耳:天下還有這樣的人,素不相識,見面便把人貶一通。但轉而一想,自己的字確實平常,忙招呼客人坐下。陳獨秀超逸不俗、談笑自若,沈尹默情緒受了感染,陳獨秀見沈尹默很虛心,就乘興和他談起了書法。從此二人成了好友,沈尹默非常敬重陳獨秀這位諍友。

陳獨秀

陳獨秀的書信局部

陳獨秀的扇面寫得瀟洒自然

陳獨秀以專家的眼力對沈尹默的尖銳批評,如楞嚴棒喝,令他倏然警醒,沈尹默此後發憤異常。從臨摹漢碑開始重新學起書法,兩三年後,又開始專心臨寫六朝碑板,兼臨晉唐兩宋元明名家精品,前後十數年揮毫不輟,直至寫出的字自覺俗氣脫盡,氣骨挺立,始學行書,努力了幾十年終成20世紀的一代大家。

民國初年,書壇就有南沈北於(右任)之稱。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書壇有;南沈北吳(吳玉如)之說。著名文學家徐平羽先生,謂沈老之書法藝術成就,超越元、明、清,直入宋四家而無愧。已故全國文物鑒定小組組長謝稚柳教授認為:數百年來,書家林立,蓋無人出其右者。

沈尹默(1883年-1971年) 的書法成就,以行書最高。書法著作有《二王法書管窺》、《歷代名家學書經驗談輯要釋義》等。出版主要書法集、字帖有《沈尹默法書集》、《沈尹默手書詞稿四種》、《沈尹默入蜀詞墨跡》等,約二十種。

五四運動時期的沈尹默(1883年-1971年)

但書法沈尹默的書法弊病在於:變化少,沒有學到王羲之王獻之書法的精髓,外形很像二王,氣韻精神反而離 「二王」真境愈來愈遠。關於這一點,沈尹默自身也許終其一生也沒有理解認識到,這對一生追求「二王」高境的沈尹默來說,真是悲劇。沈尹默的書法論功夫、技巧,堪稱一流,論性情,卻過於貧瘠。而」二王」書法所體現出的散淡、玄遠、虛和沖冥的意境,在沈氏腕下,卻很少得到反映。再看「二王」之書風,有鋒棱、有色澤,雖沖和虛澹,但內含骨力。這恰是「二王」的真境,「二王」書妙處都不在法度,非力學可致。其法非法,於無法處求之,或可有相近之時。然沈尹默書法病在為法所縛,功力厚,性情薄,實筆多,虛筆少,這樣追求 「二王」玄旨,越學越遠。

沈尹默的行書

沈尹默書法一生求「二王」高境而不得,究其原因在於他學書起點不高,影響了他書法的最終高度。

沈尹默祖父、父親為官,亦皆好書法,為官者大多學館閣體(館閣體的特點是墨色烏黑、字形方正、點畫光滑,顯得很工整,很適合寫奏章和公文,它屬於實用的寫字,不屬於書法,幾乎沒有藝術性),他幼年起便耳熏目染家風,並在其父的指點下學書。

清代讀書人的館閣體手稿

當時多臨摹黃自元(館閣體名家)臨寫的《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不是真正的歐體,)、葉蒸田刻《耕田館帖》,不知不覺誤入工板甜俗的路子,導致了他終生追求二王書法意境而不得的悲劇,書法俗氣始終無法脫盡,特別是他的楷書小楷像印刷體一樣呆板;不信,請看圖:

先看印刷體

古代雕版印刷體楷書

再看沈尹默的

每個字寫得很端正,但看起來趣味性不強。

沈尹默晚年小楷

沈尹默的詩稿

沈尹默的字是不是它和印刷體、館閣體很接近?

再看二王的

王獻之的小楷多瀟洒自然

王獻之的小楷字形有大有小、有正有斜、多麼活潑自然,通篇書法像一群人,但有高矮胖瘦,個個面貌不同。

王羲之的小楷比較端正,但也不拘大小奇正。

王羲之最工整的行書蘭亭序

「視」的左右兩部分是不是親熱地相互依靠!

「宇」是不是像人一樣側身站著。

王羲之的行書《快雪時晴帖》

把三種字一比較,你就會發現沈尹默的字更接近印刷體。

對小學生說:你的字寫得像印出來的,這是讚揚;對一個大書法家說你寫的像印出來的,這是罵人的話!

有意思的是沈尹默和白蕉楷書都是學歐體的,白蕉功夫技法沒有沈尹默好,但書法界都認為:白蕉的書法在精神上更像二王,原因在於白蕉開始學的楷書是真正的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是真歐體;沈尹默開始學的楷書是黃自元吐出來的《九成宮醴泉銘》,是假歐體;可見開始學書選帖拜師多重要。

白蕉(1907--1969)

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渾厚含蓄

黃自元臨的《九成宮醴泉銘》

黃自元臨的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呆板單薄,起筆、折筆呆板雷同。

白蕉的楷書

白蕉的楷書,一眼看去就是寫出來的,而不是印出來的。

白蕉的行書

白蕉的行書字形大小長短正奇相間,也很自然。

學書法,啟蒙老師和開始選的第一個帖,一旦誤入歧途,改正起來很難,沈尹默學書開始以館閣體假歐體啟蒙,影響了他在書法上最終的高度,這是他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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