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4.9分的爛片，但我堅決給了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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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乾貨，還有別人不知道的秘密
文 | 王俊俊
我講講可能沒人關心的事，壓在我心裡很久了。
全文認真寫了上萬字，不知道有多人能看完。
一、
《逐夢演藝圈》，2分電影，神級爛片，票房232萬+，對，這部電影堅持到過年可以突破3百萬。
同一天上映的《盲丶道》，截止昨天凌晨票房42萬。
二、
我有過幾次自己遭賊的經歷，還有幾次是見義勇為。
前幾年快過年的某一天，我騎車在路上，看見一個老頭追著一個小偷，高喊搶劫抓小偷，沒有一個人幫忙。我騎車去追，但是在拐角的地方，因為人多車多，圍觀的人實在太多，所以我就沒有繼續追了。當時沒怎麼往心裡去，心想見義勇為也是隨緣的事。
回去的路上沒幾步，一個女生來找我幫忙，讓我騎車去追（她沒明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找到我），我試著解釋我可能擠過不去，但言語來不及意，只說了三個字那女生就急忙又去前面圍觀了。
我一路回家，還沒坐穩，突然聽到拍門聲。但是我打開門看見是一個老阿姨在拍對門的門，沒看清臉，貌似很急。我開門她就回頭，剛想和我說話，我把門關了。還是沒看清臉。我以為和我沒啥關係。
晚上，我媽說樓上養鸚鵡的老頭抹脖子自殺了。
我才知道為什麼拍門。
然後吃飯的時候，無意間在同城的群里看了一個視頻。我平時都不刷微信也不太看這些群的，真是鬼使神差點開的。
然後在視頻里，看見下午那個追小偷的老人，拿著長杆子和賊一下一下彷彿小孩玩鬧一樣的對峙。賊的同夥從後面摸過去，直接用刀把那老頭抹脖子了。嗯，和樓上自殺的老頭一樣的死法。
然後圍觀的人，一片片的，站著，看著，拍視頻。
當時看完我腦子就有點懵了。坐在家裡差點尖叫起來。
別誤會，我不是沒見過死人或殺人，也不是沒經歷過什麼陣仗。更不是沒見過冷漠的人群。我只是感到好像有什麼非常深的但是我說不清的東西，事情發生了。還感覺好像自己錯過了點什麼。
那之後，我一直想把那天的經歷，表達出來，講給別人聽，或是讓人告訴我這代表了什麼。
但是沒人願意聽我講。真的。甚至我寫見義勇為的時候，寫之前遇到冷漠的人群，也都沒多少人感興趣。
這雖然也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大事，但真的是我人生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天之一。相信我，我經歷了很多很誇張的事，但這一天依舊可以列在最前面。
（那天發生的事其實還有三件，還包括那隻鸚鵡，總之很複雜）
當然，這些事嚴格來說和我沒有關係，只屬於我看過，見識過，巧合過比較難忘的事。我依舊可以過我自己的生活。
我只是沒想到，類似的事，熟悉的喚醒我記憶的場景，彷彿身邊的場景氛圍，終於，差一點，就在電影里被拍出來了。
為什麼說是差一點，因為最後它還是被刪了，理由是抹黑社會形象。我們的人民，怎麼可能這麼冷漠。
這部電影，叫《盲丶道》。
三、
《盲丶道》是什麼？ 作為李楊名揚海外的盲系列，
《盲山》，豆瓣8.3分，戛納電影節亮相，7萬人打分
《盲井》，豆瓣8.7分，柏林電影節獲獎歸來，7萬人打分，被稱為中國電影的良心。
《盲丶道》，豆瓣5.1分，42萬票房。
盲系列的主題，就是反映社會上很多人好像瞎了一樣，假裝看不見良知。
資本、社會、良心和娛樂圈。
很多人會說，《盲丶道》拍砸了。5.1分都高了。
確實砸了。
演技配樂剪輯鏡頭，甚至主題，從整體製作到小細節，全都砸了。沒有一個地方拿得出手。
但是他們不關心，為什麼砸了。
《盲丶道》沒有投資，成本還不如《圈圈》多，還都是一二十萬借來的。
其中還包括李楊抵押了自己的房子。
最後是郭宇寬無條件投資，才運行下去的。
對，這就是曾經拍出了中國良心8.7分電影的導演。
所以為什麼沒人投資？為什麼一開始的投資會撤資？只是因為片子不商業嗎？太天真了。
這部電影，光是過審准拍，就用了一年多。
導演原本是想拍出中國盲流流浪底層的故事，類似《悲慘世界》，不說像前兩部一樣震撼人心，最起碼絕對可以反映一些社會現狀的。
但是這些都被明令禁止了。其實《盲井》和《盲山》，都可以說是中國半個禁片。
有看不見的眼睛，看不見的手，就盯著李楊這樣的「良心」。
投資？不存在的。
順著上面的意思拍，可以上中央新聞傳播，逆著來，能讓你拍就出鬼了。
沒錢，沒演員，沒製作，一個場景一個鏡頭只敢拍一兩遍，馬馬虎虎就過了。
質量都沒有保證。
因為這都在燒錢。
你們知道李安的《色戒》，光是梁朝偉和湯唯的床戲，李安卡了多少條嗎？
好東西都是錢燒出來的。最後還不是刪減了。
除開製作層面，有人噴劇本不好，主題不好，技法不好，倒不如說是戴著鐐銬跳舞。
法國那部《XXXX》，同樣的立意，如果沒錢，能拿9分評分就出鬼了！
很多人說，既然不讓拍，既然表現不出來，你可以不拍啊，為什麼非要拍呢？
明知道爛還要拍？
首先李楊確實知道爛，所以在名字中間加了個點，意思就是有點不一樣。
其次，李楊的主題，一直都是，拍那些別人假裝看不到的東西。而不是拍好看的東西。
這是他作為導演的良心和原則，這是他的出發點。他只是想告訴大家，這社會，有問題。
舉個例子，電影最後一個場景，主角被捅了，周圍的人群麻木冷漠的看著，拍視頻發朋友圈。
這就是我開頭講的那個親身經歷的類似。
這個地方，據採訪說，這個場景，原本有一個五分鐘長鏡頭，最後過審的時候被刪了，因為抹黑我國的社會形象。
我就想問問那些說導演技法、主題和立意就爛的朋友。你們知道這鏡頭被刪了，代表什麼嗎？
四、
在如此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沒錢，沒環境不自由的條件下，《盲丶道》依然試圖，或是差一點就描繪了我最深藏的最想表達的記憶。
那些給盲道打一星的人，都會說，無論如何，電影確實不好，確實是爛片，所以我客觀評分。
真的是客觀評分嗎？雖然爛，但是比《逐夢演藝圈》還爛嗎？真的不值2顆星嗎。
打一星，無非就是失望，沒有滿足，而已吧。
導演在儘力描繪那些不讓說的，假裝看不到的現象和事物。觀眾在找樂趣，找「震撼」，這才是打一星的原因。這才是最大的誤會。
因為觀眾永遠是追尋讓自己共鳴的藝術，或是讓自己開心由快感的娛樂。
觀眾的第一屬性，是滿足，而不是反思貢獻。
據我所知，知乎有位殘疾人大V，描述了國內基礎建設中，對殘疾人的不公平現象。這些現象，包括盲道（盲人走的路）和行動不便，還有底層福利等等現象的文章，拿了好幾萬贊吧，印象里。
還有一個回答，答主描述她在外地賓館，差一點被人販子拐走，周圍的人都不幫忙只是拿出手機拍照。那個回答最少也有一萬多贊。
所以為什麼，為什麼李楊拍的電影，名字《盲丶道》第一層含義就是點明盲人道路的規範和濫用，第二層就是點明冷漠，假裝看不見良知，假裝這些現象不存在。
為什麼同樣的立意，那兩個回答點贊的人那麼多？
因為第一個回答引起了共鳴和公德心，第二個引起了恐懼同感和獵奇心。看那兩個回答的人很滿意。而看《盲丶道》的人很不滿意。
我不是給《盲丶道》洗地，盲道確實就是沒拍好，不管是帶著鐐銬也好是沒錢也好，反正最終確實是不好，藝術表現形式不能只靠立意和腦補。不能只靠李楊導演的情懷和良心。所以5分不冤。
我只是想闡述清楚，資本、社會觀眾、良心和娛樂圈，這四者的關係。
五、
觀眾永遠是以娛樂、滿意為主，為基礎目的。
因為不滿意，所以跑到李楊的微博下面圍觀。發現這個李楊很奇怪啊，拍了個爛片，晚節不保，居然還屌屌的樣子，真滑稽。為什麼不知道給觀眾道歉，讓觀眾滿意。
李楊去和投資人吃飯，投資人問怎麼不帶女演員。李楊說，我認識的女演員都是農民，轉身就走了。
這樣的人，你指望他讓你「滿意」，大家都不在一個頻道。理解不了。
而良心，掛在嘴上說出來是會讓人笑話的，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才被李楊稱為盲，看不見的良心。
盲山盲井拍好了，觀眾滿意了，這句話就高高掛起來。盲道砸了爛了，就無人問津，甚至狠狠的打個一星踩兩腳。
因為「觀眾」和「良心」，重合率本就不高。（此處打引號，不為本意）
所以良心不如資本。不是對手。
資本是永遠追逐立意的。資本永遠會滿足觀眾，哪怕偶有失誤，也無所謂。
（你什麼時候對娛樂圈絕望？）
這個問題下面，那些說沒有實力的明星輕鬆拿到巨額流量的，那些德不配位的，甚至腦殘的，算個我八歲就會的初中數學就被稱為學霸學神的，高高捧起的。
還有那些亂現象，為了錢，什麼低俗，罪惡，欺行霸市，污衊造謠炒作都能做出來的各種事，各種答案。
最終歸結原因，只有兩個字，就是資本。
我這麼說吧，只要有資本，就算是個傻子，都是明星，都能賺錢。
反過來說，只要能賺錢，就算十惡不赦，就算又傻又壞，一樣能成明星，能娛樂大眾。
資本的力量可以說是無比巨大的，任何荒謬的事發生，都不足為奇，
以前有史為鑒。
以後，在這個新時代，更加會花樣百出。
六、
在資本的世界，錢就是權力，錢就是一切。很多人覺得，資本運作讓觀眾滿足，讓觀眾爽了，然後資本賺錢了，這是互惠互利，邏輯自洽。沒什麼不好。
我告訴你這個想法幼稚在什麼地方，這個想法最幼稚的地方就在於，互惠互利是對等的，
而資本的巨大力量面前，或者說詳細點免得有歧義，在資本娛樂圈面前，觀眾就是螻蟻，傻X，搖錢樹，造糞機器。
你崇拜也好，洗腦也好，社會達爾文主義也好，都只是資本眼中的一個棋子。
他不會管你爽不爽，他只要錢，你爽不爽和他沒關係，今天你爽明天換個人爽，對他來說沒有差別。
而且人是多層次的生物，慾望是多角度的而不是單一的。資本不會全面照顧觀眾，離開你送的錢，之後的人生，影響。反而巴不得把你洗腦成傻子，定期送錢取款。
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做，就是資本的法則。而在當今這個浮躁的時代，每個人都會告訴自己，我不賺這個錢，別人也會賺。良心什麼的，忍一下，就泯滅了。哪有錢來得爽。
資本希望我們得病，越是病入膏肓，資本就越有利可圖。資本從不關心個體的幸福、健康，資本從不希望你能自由、滿足甚至自我實現。
資本的核心，是累積、掠奪和剝削。
資本是有缺陷的，有盲點的，有泡沫的，甚至是異化人性的。
資本的缺陷，都在看不見的地方，因為人活著，並不只有爽就夠了的。就不出問題了的。
錢當然是好東西。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滿足當然好，誰都想滿足。
但我也確實，認識好幾個身價百萬千萬而痛苦不堪的朋友。
（資本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不足，以及短視，還有對狹隘個人的報應，不是我今天的主題，但這樣的文章我寫了很多了。）
（還有，資本和娛樂是怎麼把人變傻的，也是另一篇文章了，也寫過了。這裡不展開）
總之資本是有缺陷的，這個缺陷，最終買單的，是那些短視的觀眾。
恰恰相反的是，李楊的良知，是有一定正面幫助和影響的。
很多人說的對娛樂圈失望的現象，根源就在這裡了。
大家今天看到娛樂圈一件事，沒有按照理性、良心去處理，去運作，
明天有人使壞，
後天有人濫竽充數，
有人德不配位，
有人把控輿論，
有人顛倒黑白。。。
說到底，就是資本和良知的對立，觀眾為了逞一時之歡而不維護不負責，漠不關心放任自流的矛盾。
每個人都只顧自己，就是亂世。張愛玲早就在書里說過了。
等到雪崩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有錯。但是瞎子帶著瘋子走路，本來就是一個荒唐的時代。
這些失望，都算不上絕望。接下來的發展，《逐夢演藝圈》這種爛片還會層出不窮。德不配位的明星還會繼續賺到盆滿缽滿，顛倒黑白還是會讓你無處述說。
那些因為李楊說話不圓滑，有傲氣，拍了爛片而罵李楊的人，就是比較大比較顯眼的雪花。
等到再也沒有人去拍良心作品，去追求資本，金錢，快感，爽以外的東西。再也沒人呼籲的時候。這個娛樂圈就死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絕望了。
對嗎？資本社會形態如今還可逆么？
反正資本的社會早晚會暴露弊端，即使勉強運行下去，也總有人會買單遭殃，祈禱那個人不是你把。自求多福。
對我來說，唯認知學識可以自保得救。
例子舉的不好，同樣的主題可以寫的更好。但是就事一吐為快。
感謝閱讀。
（關於李楊和盲道的部分訪談內容，來自鳳凰和澎湃的採訪視頻報道）
首發於公眾號：世上最孤獨的讀書俱樂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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