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一起一日,也要一日
去愛去受傷
之前我們幾個朋友一起聊到感情問題,有人問,怎麼現在不想談戀愛的人越來越多了?
一個朋友搶答道,談個屁,早就談不動了,還嫌受傷的次數不夠多嗎?
當場大家就都紛紛表示贊同,我也坐在一旁默默點頭。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小腿內側一個還沒癒合的傷疤。那是很多年前,和某個人吵架分手以後摔的。當時雨很大,我腳下一滑,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這麼多年了,傷口還是沒有完全癒合。
是啊,再也不敢隨意愛人了,好久沒有喜歡一個人的勇氣了。
只是,誰他媽曾經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呢,我們當初也是情種好嗎。
最初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把他的一切都放在心裡。記住他的每個習慣,在意他的每個眼神。每一刻都想知道對方在做什麼,每一秒都希望一起度過,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對方。
也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愛得太過用力。
「我受不了你了,你都沒有自己的生活嗎?天天黏著我?」
「我累了,我想一個人」
「我們應該分開冷靜一下」
「你真的是無理取鬧,我煩死你了」
每一段感情到了最後,都是這樣,以撕破臉皮的爭吵,沒有盡頭的冷暴力,撕心裂肺的哭聲作為結局。
就算多年以後,往事的細節早就已經模糊在歲月里,雲淡風輕。但是在想起那些傷害的時候,卻依然能回憶起當時窒息一樣的傷痛。
如今的我,寧願一直平靜,沒有心動沒有欣喜。
也不願意再在心動和欣喜之後,承受那一份心碎的痛苦了。
就在前不久,我好朋友鈴鐺也失戀了。
鈴鐺大我一屆,今年大學畢業。
她和男朋友本來約好畢業一起留在北京的,她已經計划了好久,租好了房子,去宜家選了小傢具。她咬咬牙,拿自己攢下的生活費給男朋友買了一台他心儀已久的單反,還買了蛋糕,想要在那天慶祝一下畢業,慶祝一下以後就要一起生活了。
但是回到家的時候,家裡空了一大半,男朋友已經走了。她嚇壞了,急忙給男朋友打電話。
男朋友突然告訴她,自己要回老家了,家裡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男生說,分手吧,不久家裡就會給我安排相親。男生還說,北京太大了,我們熬不出頭,也等不到結局。
毫無徵兆的分手。
在現實面前,愛情就是這樣顯得不堪一擊。
我去安慰她,她特別傷心,哭得撕心裂肺。我看她被感情傷得這麼深,這麼卑微,特別像幾年前的我。心裡忍不住開始同情她,真的很可憐。
這件事情更加深了我對於愛情的恐懼,的確還是單身比較幸福。
大概三四天以後,她突然給我發了一條消息:我想去他老家,再見他最後一次。
我連忙給她打電話過去,罵她:你是不是閑的?犯賤沒犯夠?哭得不夠慘?你去幹什麼?去了你不得更傷心?你還嫌不夠難過?你不準去!
然後她就把我的電話掛了。
隨後有一條簡訊進來:我只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已經在路上了。
再然後我就聯繫不上她了。她什麼時候到的,去了以後發生了什麼,我不得而知。
又過了好幾天,我又接到她的電話。
我接起電話就打算罵她,結果她的哭聲快我一步傳了過來。
她在電話那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不行了,你來車站門口接我吧。
那天正好下大雨,我更生氣,我說接你妹,你自己淋回來吧。
二十分鐘以後,我到了火車站。那天火車比平時晚了40多分鐘,我等了好久好久,越等火氣越大。
火車到站後,很多人下車後急著往外跑或者找地方避雨。只有她不緊不慢,任憑雨水打濕自己。紅著眼眶,頭髮散亂,衣服濕透。
我看著她這麼狼狽,又心疼又生氣,一把把她行李箱推在地上,大聲沖她吼,你還知道回來啊?去啊?爽嗎?開心了嗎?有種別哭啊?有種別哭著讓我來接你啊?你真的丟人,你不能酷一點嗎?你這輩子是為了男人活著的嗎?
她看著被我推倒的行李箱,盯著我:不酷嗎?這是我一輩子做得最酷的事情好嗎,我喜歡他,我就要去找他。你覺得自己酷是嗎?你21歲,天天嚷嚷著誰也不喜歡了就酷嗎?你以為你有多酷?
我愣了一下,反駁她,我不喜歡誰,就不會像你一樣受完傷要死要活。
她把行李箱扶起來,看著我的眼睛,慢慢地跟我說:你知道嗎?我爸爸當年出軌拋下我和我媽,我現在又遇到這樣的事情。對於愛情,我比你有資格失望多了。但是我偏不,我知道這次是最後一次見他,也知道我回來會加倍的難過。但是我可以忍受難過,卻不能忍受遺憾。我寧願再受一萬次傷害,也不會像你一樣矯情,天天說自己失去了愛的能力。我知道有期待就會有傷害,但我還是更喜歡有期待。我寧願傷心,也不想死心。
最後,她又說了一句。因為那樣,我才會覺得我還活著,我還年輕。你以為自己多牛逼啊,你就是慫逼。
那天最後我們沒有同行,我自己一個人從車站淋回了學校。
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們看過了太多的背叛,很難再去相信誰了。我們受過了太多的傷害,很難再去喜歡誰了。我們承受了太多的無奈,很難再擁有勇氣了。這不怪我,我是在變成一個很酷的人。
可是在得知她獨自去找那個人的時候,我不願意承認的是,我突然很羨慕。我想起如果多年前的我也和她一樣勇敢,也許今天不會有那麼多遺憾。
為什麼在最應該放肆去愛的年紀,我卻喪失了喜歡人的勇氣。
為什麼我們有勇氣面對貧窮、疾病、生離死別那麼多的大風大浪,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傷害呢。
我開始懷疑自己。
我想起從小到大我最喜歡的一句話:
這個世界,我來過,奮鬥過,深愛過,我不在乎結局,
我說了幾百次這句話,卻從來沒有做到過不在乎結局。
以前,我一直信奉一句話,一個姑娘最酷的時候,是她心裡沒有任何喜歡的人的時候。
但後來我意識到我錯了。
一個女孩最酷的時候,是她明明知道可能有一天會受傷,明明猜到也許沒有結局,卻依然勇往直前奮不顧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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