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載 | 溫哥華的太太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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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尚她鄉（微信ID：chicvancouver）童話撰寫】

張陽從廚房出來，胖胖的臉上帶著笑，很有福相，再次對王毅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因為今天是周六，所以比平常忙。」

蘇暢咳咳地說：「哦！你大老闆嘛！忙應該的！」

張陽好像剛看見蘇暢：「哦喲！蘇大老闆今天大架光臨，沒有遠迎，見諒見諒！」

劉慧懷裡的兒子好奇地看看張陽又看看蘇暢。張陽注意到了：「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劉慧懷裡的兒子口齒清晰：「叔叔好！我叫王子謙。」

張陽笑呵呵地看著王子謙，放慢了語速，說：「你好！多大了？」

劉慧回答：「快兩歲了。」

王子謙介面：「我已經五歲了！我長大了!」

眾人聽他板著一張包子臉一本正經地這麼說就都笑了，劉慧一邊跟兒子說著話：「媽媽那裡來的一個五歲的兒子呀？」一邊跟著大家在一張圓桌旁坐了下來。

張陽問：「吃點什麼？」

蘇暢：「你看著上咯！說好了，上點拿手的啊！」

張陽：「那主菜來只龍蝦兩吃吧？剛到的。可惜皇帝蟹的時節剛過去。」

蘇暢徵詢王毅意見：「怎麼樣？」

王毅：「你定。」

蘇暢：「別啊！雖說是請我，你們也得吃得高興不是！」

王毅乾脆地說：「行！」

蘇暢又問劉慧：「說吧，吃點什麼，這是蘇味的，看看有沒有你想吃的。」

聽說是蘇味的，劉慧感興趣地翻了翻菜單，發現有雪裡蕻蒸黃魚，就說：「我要吃這個！」

張陽回頭吩咐一個服務員：「去看看還有沒有黃魚。」一會兒服務員回來說有。

劉慧又要求：「我要放多多的雪裡蕻！」

張陽笑眯眯地說：「行。」

劉慧又點了宋嫂魚羹，鹽水鴨和炒時蔬。王毅看了劉慧一眼，劉慧驚覺，乖乖地把菜單往蘇暢那邊推。

注意到劉慧夫妻倆互動的蘇暢大笑：「哈哈哈！沒關係沒關係。我老來，主要是你們。」

點完了菜，劉慧帶著兒子去看魚，這邊三個男人就著一壺茶聊上了。

張陽給王毅斟了茶，說：「來來來，嘗嘗，今年的龍井。」

王毅邊雙手接過張陽遞過來的茶杯邊說：「我自己來自己來。謝謝！謝謝！」

張陽回答：「不客氣！不客氣！」又回頭吩咐服務員：「給咱們蘇大老闆上聽可樂。」然後又對王毅說：「你不知道吧？咱們蘇大老闆就喝可樂，什麼好茶給他喝都是浪費！」

蘇暢不以為意地呵呵笑：「那是！我沒有你的高格調啊！你大教授，我們平民嘛！」

王毅也呵呵地跟著笑。接著三人喝茶的喝茶，喝可樂的喝可樂，桌子上有那麼一剎那地冷場。正好劉慧回來，張陽又招呼劉慧喝茶。

前面提過，劉慧是個假小資，所以茶啊酒啊什麼的，都會晃蕩那麼幾下。茶未入口，一股清香先入鼻，等入了口，劉慧就覺得滿齒生香，回味略有餘甘。遂略顯驚訝地開口：「好像是龍井？還挺正宗的。」

張陽誇她：「不錯呀！是龍井。」

蘇暢與劉慧他們混了大半天，已經熟了，調侃：「哦！懂行的在這兒呢！」

劉慧不好意思地說：「哪裡哪裡！主要是我們老家產茶。」

王毅插話問張陽：「來這邊多長時間了？」

張陽：「啊，那時間長了。都過來一個世紀了！」他給幾人續上茶，「玩笑玩笑。95年過來的，過來已經十五六年了。」

王毅：「我看你這家店生意很好啊！」

張陽：「還行吧。糊口不成問題。沒有你們在國內過的好啊！我這裡幹什麼都得自己上，辛苦。」

王毅：「那兒啊！想乾的好，在那兒都一樣。」

張陽：「那是。不過你們在國內算是趕上了好時候。我前一陣子回國，發現我原先的同事、同學，在我出國之後下海的，大部分都成了這總那總的了，再不濟也是什麼地區級經理之類的。還留在學校的呢，也混成了一方『泰斗』了。那次聚會，說起來下海，他們說『瘦子都敢（辭職），我們有什麼不敢的！』」張陽搖搖頭，邊說邊給王毅他們續上茶，又笑了笑，解釋：「我那時候挺瘦的。想當初，我也算為人先了。剛出來的時候，他們都看不懂我。覺得這麼年輕，職稱房子都到手了，還想要什麼？我當時也就是年輕，總想出來看看。再看現在，他們前有開道的，後有跟班的。就我還窩在這裡，當著火頭工呢！」

王毅：「國內前些年發展確實快，政策也好，我們都是搭上了這班快車。不過這兩年的發展已經有點變味了，不太好了，國內仇富的風氣越來越厲害。其實，除了那部分官商結合發財的，大部分還是像我們這樣的老百姓。我們的錢也不是風刮來的，說句不好聽的，睡的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不是通宵搞研發，就是整天泡在工地。我老婆生孩子都差點沒趕上。到現在還落著埋怨呢！」

蘇暢接話：「嗨！你這麼說我就不後悔那麼早出來，錯過這班車了！嘿嘿！這邊是沒有你們掙得多，但是日子過得舒坦啊！」

王毅：「是啊！我也想過這樣的日子。所以我出來了！這過日子吧，你要是糊裡糊塗的，也沒事兒。你要是從頭到尾都頭腦清醒，就會越琢磨越有事兒。我們出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心裡沒底。在國內你掙多少錢都心裡沒底。就像00年的時候，三百萬可以在三環買兩套三廳四廳的房，自己有個小企業，日子不要過得太瓷實。然後呢？房價坐了火箭，學費跟著房價只漲不落，醫療費用越來越高。現在這三百萬夠幹啥？那時候過年也就在超市花個幾百，現在平常去一趟沒有個千八百下不來。我們家老太太現在買衣服都上百了，因為十几几十的實在沒法穿了。就這速度，等我們老了的時候怎麼辦？孩子長大要花錢的時候怎麼辦？我們是有點錢，但是，就像他們討論的那樣，其實也就是『偽中產』。實在是犯愁。所以反而不如你這邊，社會福利好，上學不花錢，看病不花錢，還有退休金之類的拿……」

張陽：「其實也不是那麼好。你在這邊時間呆長了就知道了。說是免費醫療，其實只要你當時不會死，他們就不會管你。幹什麼都要預約，要排隊。有時候明明能馬上看好的病，拖著拖著就拖重了，再拖著拖著就能把人拖沒了。上學不花錢是真，但是，有點錢的也不會去貪圖這點小福利，都是自己花錢，把孩子往私校送。像你們，以後肯定也會把孩子往私校送的。所以呢，這好處壞處還真是說不清楚……」

劉慧插話問：「啊？這樣的？那真有病了怎麼辦？」他們倆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蘇暢日後會成為這個免費醫療的犧牲品。

張陽：「真有病了，要麼就去美國，要麼就回國，要麼，就熬著嘍！其實，好處也不是沒有，比如，你自己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搞好，別人就不會故意為難你。就比如說，稅局。我這幾次回去，那些同學同事雖然風光，也有向我訴苦的。說是稅局難搞，工商難弄。我這邊呢，反正每年都做出盈利來，按規定繳稅，稅局也就懶得理你。有些人自己覺得聰明，做帳都做虧損，一年兩年還好，等第三年還做虧損，稅局准找你。誰沒事兒干，虧損著玩兒啊？所以肯定有貓膩。一查一個準。但這也有個明顯的難處，就是找個工難得跟什麼似的。我都只敢在這邊開店，不敢去西溫那邊。你看我這家店，是請著人，說得好聽我也是老闆，但其實也就是夫妻店，幹什麼都得我們倆自己上。」

王毅：「現在國內工也不好找啦！人工費越來越貴。你沒看原先在大陸設的一些外資加工廠都陸續撤了嗎？」又問：「西溫是哪邊？」

一直忙著手機回簡訊的蘇暢抬頭接話：「他們剛來。西溫就是西溫哥華，要過橋，有時候堵得很。」

劉慧好歹在來之前上網做了些功課，王毅就徹底糊裡糊塗了。於是，幾人又就大溫哥華的地域分布費了一番口舌。在蘇暢他們聊地域分布的時候，張陽又去了廚房。

（本篇全文刊登於2018年1月30日《她鄉》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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