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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加油,我們一起賺大錢,2018我們一起大賺一筆。

這樣的話,芳姐每天都要跟我說一次,有時兩三次,帶著三分雞湯,6分雞血,1分傳銷的味道。

她是香港人,做人做事很香港,直白,煽情,時尚,上進,目的性強。

她也是武漢人,做人做事也很武漢,精明,坦率,耿直,江湖好漢。

18歲之前,她是地道的武漢人,18歲之後,她獨自闖蕩香港,現在,她又變回武漢人。

僅以年齡來輪,她並不年輕,明年就整整40歲了,有時她眼裡透著18歲的天真純凈,有時候她眼裡38歲的精光閃閃。

上個月她第二次成為我同事,她的行事風格也常常讓我嘆為觀止。

比如說,她想拉我去她那裡上班,一天打無數個電話,我真沒空也真不想接她拿起就滔滔不絕的電話,可她這人有個特點,只有她認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任何態度都難以影響到她24小時持續不間斷的熱情,況且,我也不忍心一次次強行潑冷水,拍給她看並解釋道:你看,我是真忙,沒空見你,也沒空接你電話回你信息。

前一天還在說限貸又限購房地產行業不行了,這一刻就決定要來我這邊上班,第三天一大早已風風火火的來報道,上班時,她接聽一個電話對那邊說:我在上班,私事現在不要跟我說好嗎?在偷懶的我瞬間臉紅到耳根,雖然在她沒來之前,我一直是自覺性最高的那一個。

她就是人群中那朵不一樣的煙火。

第一次同事是2016年,年初在蘇州房東又要漲租,這是我第三次被迫搬家,那種漂泊無依的心碎和搬東西的勞累,租過房的人大概都懂,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知道過幾天要往哪裡搬,下樓買了兩個超大編織袋,把能郵寄的東西都拖去郵局,寄到武漢,第二天扛著不能郵寄的鍋碗瓢盆踏上回武漢的動車,四個小時的旅途無心看風景,用光了流量,投了20份簡歷,身無長物,就一張嘴能吹兩句閑話,要想在武漢快速生存下來並且工資不那麼慘不忍睹,又要門檻低我能順利混進去入職的,大概要麼去賣車,要麼去賣房,我選擇了後者。

就這樣,我誤打誤撞的進入了那家全國最大的房地產公司,三個月後,從香港回來的芳姐也慕名而來,我們的觀點出奇的一致,公司名氣大,當然就最好賺錢啊。

後來我看到一句話:假如事有願違,請相信一定另有安排。

最開始,我是沒怎麼注意她的,新人來來往往是常態,堅持幾天扛不住壓力是日常,這家企業的特色是新人先學習一段時間,然後去軍訓,考試合格才算正式入職,這可是最熱的七月底,我四月底軍訓都快脫了層皮,臉上嚴重晒傷加心理備受摧殘,白天高強度的訓練,晚上睡髒得要命的被子,半夜兩三點緊急集合,趴在泥水堆里做俯卧撐,解散回宿舍五分鐘內熄燈睡覺,第三天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去你媽的團隊精神,企業文化,不就是洗過腦好支配嘛,騙騙剛畢業沒有社會經驗的大學生還差不多,可是,現在退出就相當於被開除,好歹跟公司的人都混熟,說出去不好聽,打定主意,等結業回公司聘請我時,我再閃亮的拒絕入職。

因為拒絕被洗腦也就不積極,最後幾天的文化課我冷眼看著那些年輕人爭搶靠前位置,在沒人搶的最後一排既看不到也聽不清,因無心學習,結業考試幾百人我倒數第一,這倒是沒猜中的結尾,60分及格偏偏給我打59分,怪我咯。

大概是眾人皆醒我獨醉吧。

第二天早晨還有一次補考機會,再不及格的話淘汰就成定局了。

反正也沒打算干,已經這樣了是命中注定的,可是在集訓完畢回宿舍時,同組一個男孩突然拉住我,把一個筆記本塞我手裡說,你複習一下我這幾天的課堂筆記一定能過的,之前大家都有自我介紹,我一心想走,壓根沒記住,回女生寢室翻開那個我現在依然記不清樣子,想不起名字男孩的筆記本,既詳細又工整,熄燈後,想想這麼走太沒面子,那一整晚沒睡,蒙頭躲在被窩裡打著手機的燈光複習筆記,第二天順利過關。

所以,芳姐被淘汰的消息傳回公司時,我一點都不驚訝,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她剛從呆了十多年的香港回來,還是覺得她的氣質與這種把員工的無條件服從當企業文化的公司不符合。

在她正式入職沒多久後,她果然用實際行動證實了我的想法。

那是一次大區季度會議,兩百多人參加,大家正在聽區總口沫橫飛的侃侃而談,她突然站起來糾正區總的一個錯誤,這就尷尬了,區總說:你坐下,我們接著往下講,她把桌子一拍,你錯了為什麼不承認?

這種事情,這種場合,大家都會圓滑的不去得罪自己的領導,只有她把認真二字發揮到了極致,後來大家常在背後議論她這種沒腦子的行為,我倒是有點理解她的真性情了,此刻,她有著香港人直白的較真。

這一幕,總讓我想起台灣立法院兩黨之爭時國名黨和民進黨火爆的肢體衝突,打架雖不好,總比任何事情都舉手強,不是嗎?我們的個性在這個以人情著稱的社會中已被壓抑變形,變得毫無個性和原則,我開始注意到她。

最讓我驚奇的是,她軍訓被淘汰的第二天又出現在公司繼續上班,沒入職是沒工資的,不知道她哪跟筋搭錯了,這麼執著的非進不可,就這樣,她又白乾了一個月,下一批新人軍訓再去,回來入職分享時,捧回一座最佳新人獎,未語淚先流,哭到語無倫次,情緒激動到我們面面相覷,本來就不好的皮膚曬得慘不忍睹,但她是興奮的,用了兩個月時間,終於和我們在一起了,我們都在心裡嘀咕,至於么。

有點理解邪教怎麼招募到死忠粉的,有些人對某些特定的事物有執念。

這麼千辛萬苦進來的,不做一輩子那也得留個三年五載的吧,不是說人對付出越多的事物越珍惜么?

可是神奇的芳姐在四個月後堅決要辭職,誰也留不住,那時候我已先一步離職了,同樣在神一般的開頭,神經病一般的結尾中歷劫,在公司的八卦榜中榮列第二,第一非芳姐莫屬。

我是被開除的,辛辛苦苦賺的工資總被各種莫須有理由剋扣,其他人要麼堅持,畢竟大公司能學到實實在在東西,要麼忍氣吞聲走人,我偏不,要不回屬於我該得那部分時,收集了證據直接去把公司告了,還組織了一些已經離職的人抱團取暖,最後他們怕鬧大影響信譽,退了一些給我,至於我自己,弱女子一個,怕斷了一些人財路被報復,見好就收了唄,換來的是全公司通告永不錄用,誰稀罕呢!

我沒走遠高飛,被現在上班的這家公司聘用了,跟開除我的那家面對面,出門走十米能碰到八個前同事,原公司高層以為我能收集到證據是內部有人泄密給我,天天喊嚴查搞得人心惶惶,以至於他們碰到我都只敢點頭笑一下算打招呼,唯恐被領導當成眼線,唯獨芳姐與眾不同,總是老遠跑過來拉著我手問道,你怎麼突然不幹了啊?太可惜了,後來變成你怎麼被開除了啊。

我好想唱首征服給她聽。

我走了 一個月後,她也離職了,那時候她已經開了好幾個大單,除了人耿直一點,是真的努力又上進,當然是被挽留的對象,她堅定放棄的態度始終如一,千辛萬苦的要進來,又千方百計的要離開。

經過區經會議那次拍按驚奇,她已經是公司紅人了,更何況還有後面那次放大招的加持。

事情是這樣的,別的店一個同事帶看了一個月的客戶終於約定時間要簽單了,好巧不巧的被朋友介紹給她認識,熱情的她認識一個人一定要介紹自己職業並加微信的,當晚就搞定那位老阿姨,第二天約好的時間妥妥的放了別人鴿子,來我們店裡找她簽,我們都詫異她怎麼突然冒出個客戶,然後八百萬的單子隨便聊一下就付款完事,樂得正為組裡業績發愁的她經理嘴都合不攏,直到半個月後別的店才調查出來被她截胡,找過來不依不饒,她又是桌子一拍,我憑本事搶的單為什麼要分你一半,這次很拐子,很武漢人。

最終公司的調解分人家一半算是她離職的主因,開單卻總賺不到錢是附加因素,況且,耿直的她也實在不適合這種人際關係複雜的大公司。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的工作態度,那一定是癲狂,就比如說昨天,她有個大客戶一個人搞不定,請我做幫手,人家說,明晚我們公司年會,你倆也來唄,我想的人家客套就拒絕不去了,她想的是又有機會結識新朋友,那都是潛在客戶,一口答應一定到,至於人家是不是隨口說說,去了人都不熟會尷尬這些從不在她思考的範圍內,這個月她每天都有一場年會要參加,精心打扮,衣著時尚的到場,主動去結識有潛力的每一個人,發名片,加微信,

這個,很香港。

芳姐做人做事會讓一些不懂她的人反感,她的自來熟讓這個彼此都有防備社會關係變得尷尬,她的過分熱情讓這個習慣保持距離的人群覺得很勢利,很心機,其實,她真的有如孩童般的一面,她的口頭禪是,干,干,干,就是干,她在鼓勵自己也在鼓勵別人努力工作賺錢,在那些從遊戲中抬起頭來的人眼裡她是神經病,她工作起來也真沒什麼技巧可言,就是勤快和熱情,她說,工作時不能浪費任何一分鐘,她的客戶是真的能享受到上帝般的待遇,這跟我的風格完全不一樣,我覺得,人生而平等,你是我客戶,你比我有錢,你比我社會地位高,可你並不比我高貴,所以,跟她合作同一個單子時,常常是我想說什麼說什麼,並不怕得罪人,她則不停的跟客戶道歉。

其實,芳姐很漂亮,如果皮膚好點的話,標準的鵝蛋臉,明艷的笑容,很有香港女星的氣質。

我一直很好奇她在香港呆得好好的跑回來幹嘛,她有那邊身份證,有穩定的職業,工資又高,卻跑回來從頭開始,甚至有些卑微,何苦呢?

她說是為了她兒子,接去香港讀書卻因過去晚了無法適應,只好回來了。

我說那也從沒見你曬過兒子或者一起玩啊,她說,在他爸那裡,我跟他爸離婚了。

17歲談戀愛,生子,嫁人,家裡人都不認她,自己操辦婚禮,從同學家出嫁,18歲把孩子留在武漢獨自去香港闖蕩,從零學粵語找工作,讀形象設計學校,畢業後改行在香港賣房子,賺點錢就滿世界跑去看風景,穩定下來接老公過去,後來兒子也過去了,再後來都回來了,離婚了,只剩她自己。

最巔峰時,她自己賺的錢買了四套房子,但現在,她只剩老父親留下的那個屋檐棲身。

我說:你也是,年輕時太胡鬧了,因為我從內心覺得,之前的她太任性太叛逆了,現在的結局也有一部分是自食其果吧。

她說:是的,我爸40歲才生的我,還是獨生子女,那是捧在手心裡疼的,所以我小時候非常任性。

我說:你就這麼離婚了就離了啊,她說,不然怎樣,前夫半年不到就又娶了一個,男人不會空窗很久的,快得很,她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我說。

平時那麼樂觀熱情的人,沒想到她有這麼糟心的狗血家務事,有點心疼她,安慰她說,好歹你跟父母住一起陪陪他們也好,她說:就我自己,爸爸不在了,媽媽比我爸小17歲,我很小她就跑了,從來沒回來看過我。

我突然能理解她年輕時的那些肆意妄為,因為從來沒有教過她怎樣才是正常的生活,她只能隨心所欲的遊盪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心靈的歸宿,也正因此她才常常在本該成熟穩重的年齡表現出幼稚和單純的一面。

在我們生命中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大多數是來去匆匆的過客,有些人你連樣子都記不清,有些人的出現,一句話,一個舉動足以讓你改變許多,且毫無由來的影響你樂觀的走下去,芳姐就是這樣,讓我覺得人生充滿無限可能和希望。

人生只有一次,不妨勇敢些,去發現自己的內心,做讓你充滿生命力的事情,大膽愛心之摯愛,成為真正想成為的人,不必太介意別人的眼光。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執著的熱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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