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程鶴麟:魯迅在廈門大學夜間解手問題之研究

程鶴麟:魯迅在廈門大學夜間解手問題之研究

李筱懿《從紅玫瑰到飯黏子》講魯迅與許廣平的愛情,其中有這樣一段文字:

「......住處在三樓上,沒有廁所,『二樓有一個,大約,但被一戶人家私有了,也不便去使用。公共廁所在遙遠的地方,需要旅遊很久,才能抵達。於是,每每在半夜的時候,跑到樓下,找一棵樹,草草傾瀉,了事。後來,終於找了一個替代的辦法,用一個瓷的罐子,半夜裡尿急了,便滋進去,可以想像,那是一個需要技巧的事情,罐子的口小,若是準確度欠了,準會尿在地上。』」

李筱懿接著說:「這是1926年秋天,魯迅給許廣平信中的白描。並非大雅的閑事,他獨獨寫在信里告訴她。在他心裡,他與她是一對熨帖的飲食男女,距離微妙,她卻懂他的歡喜。」

李筱懿大錯。

「二樓有一個,......準會尿在地上。」被李筱懿加上引號的這段話不是魯迅寫的,是趙瑜寫的,是趙瑜在《愛情,不過是一件毛背心的溫暖》里寫的:

「......但不久,又被迫搬到另外一個三樓上,樓上沒有廁所,二樓有一個,大約,但被一戶人家私有了,也不便去使用。公共廁所在遙遠的地方,需要旅遊很久,才能抵達。

「於是,每每在半夜的時候,跑到樓下,找一棵樹,草草傾瀉,了事。後來,終於找了一個替代的辦法,用一個瓷的罐子,半夜裡尿急了,便滋進去,可以想像,那是一個需要技巧的事情,罐子的口小,若是準確度欠了,準會尿在地上。還好,這事情沒有其他的人看到,只寫在信里,告訴許廣平一個人。」

1926年9月初,魯迅到廈大教書,次年1月中旬離開,4個半月里,魯迅跟在廣州的許廣平有大量書信往來。收信最全的《兩地書原信》共收兩人164封往來書信,廈門—廣州通信達82封(編號「四十三」至「一二四」),佔一半。

那時候,他倆正在熱戀中,魯迅寫信告訴許廣平他在廈大的工作和生活,巨細靡遺。1926年廈大創辦僅5年,各種配套設施極不完善,魯迅又是個不慣料理自己生活瑣事的中年男人,常被食住行問題困擾,如廁就是其中一個大問題。

【插播一下】魯迅在廈大講廈門人:「(廈大)校旁只有一個小店,東西非常之少,店中人能說幾句『普通話』,但我懂不到一半。這裡的人似乎很有點欺生,因為是閩南了,所以稱我們為北人,我被稱為北人,這回是第一次。」原來普通話很早就叫普通話了,閩南人把浙江人當北人,卻不知道廣東人把閩南以及閩南以北的人都當北人。有網名「新新新網民」的網友問程老漢:「魯迅在中山大學也任教過,有沒有類似文字?」《兩地書》是魯迅跟許廣平的通信集,魯迅到中山大學任教時,許廣平就在廣州,二人沒有留下書信,所以魯迅怎樣說廣州就不得而知了。)【插播完】

《兩地書原信》編號「五十七」的信中,魯迅第一次提到了在廈大的如廁問題:

「我到郵政代辦處的路,大約有八十步,再加八十步,才到便所,所以我一天總要走過三四回,因為我須去小解,而它就在中途,只要伸首一窺,毫不費事。天一黑,我就不到那裡去了,就在樓下的草地上了事。此地的生活法,就是如此散漫,真是聞所未聞。」

魯迅這裡講的是去便所解手總會經過郵政代辦所,總要看看有沒有來自廣州的她的信。

編號「七十三」,魯迅第二次提到如廁:

「這裡頗多小蛇,常見打死著,腮部大抵不膨大,大概是沒有什麼毒的。但到天暗,我已不到草地上走,連晚上小解也不下樓去了,就用磁的唾壺裝著,看沒有人時,即從窗口潑下去。這雖然近於無賴,然而他們的設備如此不完全,我也只得如此。」

趙瑜是根據《兩地書》里的有關文字加以想像,用自己的語言描寫了一下魯迅如廁的情形。李筱懿沒有細看,又沒去對照魯迅原文,就這樣稀里糊塗把趙瑜當成了魯迅。

教訓是什麼?搬別人的東西要查原文。

趙瑜這篇《愛情,不過是一件毛背心的溫暖》是其2009年散文集《小閑事》中的一篇。網上查看,這位趙瑜是個男士,不是1955年生於山西長治的那位報告文學作家趙瑜,而是1976年生於河南的散文作家趙瑜,他長期研讀魯迅,文風也受到魯迅影響,粗心的人容易弄錯。

但終究不是魯迅,終究是在魯迅逝世40年之後才出生的,終究他也不打算冒魯迅的名寫贗品,故而趙瑜的文字跟魯迅的文字還是有很大很大不同。

比如,魯迅的時代,「瓷」可以寫作「磁」,所以魯迅原文是「磁的唾壺」。趙瑜用自己的語言轉述時,按現在的語言規範,「磁」改寫成「瓷」了。

(上圖:痰盂/唾壺)

所謂「唾壺」就是「痰盂」的舊名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年輕了,趙瑜對痰盂毫無概念,竟想當然認為唾壺「口小」,因而往唾壺裡尿尿是「需要技巧的事情」,「若是準確度欠了,準會尿在地上」。實際上,舊時候的唾壺(包括1926年的)是敞口,把它擱在合適的位置上(比如擱在男人大腿根的高度),往裡尿尿完全不需要什麼「技巧」。

(上圖:夜壺/尿壺)

舊時候的專供男子使用的夜壺倒是「口小」,但往裡尿尿的「技巧」也不需要很高。程老漢小時候到閩侯縣老家的舅舅家裡住時用過這種夜壺(福州人叫它「尿壺」),把自己的小鳥稍稍往壺口裡探一點兒就能準確無誤地把尿滋進壺裡,那時候我是個小學生,從來沒發生過「尿在地上」的事。

趙瑜的家鄉河南應該有夜壺這玩意兒,因為這玩意兒在北方寒冷的冬天特別好用,男人不用出被窩就可以小解。趙瑜年輕,可能真沒見過。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程鶴麟瓜棚天下 的精彩文章:

程鶴麟:改變中國命運的一次上廁所行動

TAG:程鶴麟瓜棚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