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口的你》：一部奇幻又浪漫的短片

就像韋斯·安德森與讓-皮埃爾·熱內的結合，一部奇幻又浪漫的短片

一開始，我們就被帶入一個夢幻的世界。隨著粉紅女郎在鏡頭前巧心裝扮起的誘惑（塗抹口紅，敞開衣領），我們將與她一同進入了奧斯卡·夢嘗君先生（夢嘗君是對Mongo?t音譯，這個詞是mon go?t的合寫，字面意思是「我的味覺」，與主角食人的癖好貼合）的居室。這位害羞的牙醫躲藏在畫像背後窺探粉紅女郎褪下大衣下擺、露出蕾絲短褲，繼續精神恍惚地偷窺來自他者的誘惑。正當我們覺著夢嘗君先生是為女色而激動，一個按下按鈕的動作瞬間割除了正在把泡泡吹得越來越大的人頭，鮮血立即噴涌而出。粉色溫暖的基調，血腥殘酷的場景，充滿曖昧情慾的世界，這是我們對這部短片的第一印象。

粉紅色的畫面基調，無疑讓我們想起了韋斯·安德森在他的電影里創造的那個夢幻世界。導演Axel Courtière的專業原是動畫，短片自然而然充斥著大量動畫元素，這是另一處相似於韋斯·安德森的地方。在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中，快速推進的動作在瞬息間停滯所產生的趣味正是一種動畫片特有的「童稚」之趣。但Axel Courtière顯然不想將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拍成是韋斯·安德森翻版，他在其中加入了大量血腥、奇幻的元素，這是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中所沒有的。《可口的你》中的血腥殘酷（斷頭、血漿噴涌、食人、啃咬手指等）與天馬行空的幻想元素，其滋養來自於另一位法國導演讓-皮埃爾·熱內 ，《黑店狂想曲》和《天使愛美麗》是這部短片另一個參考的維度。（蒂姆·波頓的暗黑風格也當在參照中）

正是韋斯·安德森與讓-皮埃爾·熱內的神奇組合，創造出了本片的混雜著悲劇與喜劇的雙重質感，並取得了微妙的平衡。觀眾隻身遊走在喜劇片、默片、動畫片、奇幻片等各種不同的電影類型中，體驗著驚乍與感動。Axel Courtière非常聰明地將眾多異質元素並置到自己的電影作品裡，雜拌出一個奇幻又迷人的想像世界。片子整體架勢模仿默片的形式，將角色間可能有的對白盡數省去，僅僅依靠動作的編排來推動劇情，並用復古的字幕條提示場景間重要的信息。在傳統動畫形態中，也多是按照角色動作的編排再加上配樂完成，這是本部短片另一處相似動畫的地方。

在影片的進行過程中，Axel Courtière還不斷插入超現實的場景。比如由法國國寶級女演員凱瑟琳·德納芙客串飾演的「無望之愛的天使」前來幫助夢嘗君醫生克服素食困境時，構築的正是一個超現實的夢境，其中有闖關遊戲的影子。夢嘗君醫生為了打敗香豌豆，跌入魔窟，闖入了一個只吃胡蘿蔔的女人王國，德納芙扮演的「天使」突然出現，告誡他要更加「男人些」，可謂充滿遊戲式的喜劇感。毫不奇怪，出現在導演Axel Courtière最愛名單中的電影有費里尼的《八部半》和大衛·林奇的《妖夜荒蹤》，兩部電影正是以虛實難辨著稱，而前者更是以十數個難辨真假的夢境為結構組織完成。

這部短片還讓我想起幾年前看過的一部叫《狐仙麗莎煞煞煞》的匈牙利電影，一部黑色又浪漫的奇幻愛情故事。《可口的你》講述的故事與這部電影相似，都是以男女間情愛為創作素材，講述如何從看似不可化解的矛盾到最後甜蜜在一起的故事。夢嘗君醫生生性害羞是兩人最開始無法接近的原因，醫生食人和卡蘿特小姐只吃素食的差異則是兩人無法在一起的根本原因，飲食上的截然對立成為男女間性情矛盾的象徵。導演一反過往電影中男性角色陽剛的形象，將男主角夢嘗君醫生塑造為一位溫柔又細膩的男性角色：他會為愛猶豫，不敢主動出手；當他獨自一人時，又會在自己的房間里幻想兩人親密接觸的動情時刻，但從頭至尾只是他獨自一人傷感又孤獨的舞蹈。當他接到暗戀的女士卡蘿特小姐送來的晚餐邀請，不禁喜上眉梢，立馬在陋室里綵排會面現場；卻不想安排的竟是素食晚宴，這對他無疑算致命的陷阱。

整部電影在場景和色調處理上可謂匠心獨運。夢嘗君醫生的居室以粉色為主，與男主角食人的本性相應和。卡蘿特小姐的居室則是橙、綠兩色相互搭配，這源自於胡蘿蔔的配色，甚至卡蘿特的穿著打扮也是胡蘿蔔的造型：綠色隆起的頭飾是頂上的綠葉，連體包裹的橙色外衣則像是胡蘿蔔倒錐形的軀體，這一切都顯示出男女角色鮮明的個性差別。但對於如何解決食人與素食間的矛盾，導演Axel Courtière雖然煞費苦心地讓夢嘗君醫生先誤咬卡蘿特小姐的食指，後又讓卡蘿特小姐報復性地將叉子插在他的脖子上，但對於兩人為何最後能在一起應當發生的一些根本性轉變，卻沒有交代清楚。我們可以想像，夢嘗君醫生與卡蘿特小姐在一起後，食人與素食間的矛盾依然存在。而導演似乎想說：這只是一部電影，只想為觀眾提供一次幻想的機會。

版權合作??柯首映

青年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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