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成為精神領地——張大力談昊美術館和《宣言》

成為精神領地——張大力談昊美術館和《宣言》

本文發表於《當代美術家》2018年第1期

文/杜曦雲

時間:2017年12月21日

方式:筆談

杜曦云:你對《宣言》展和昊美術館的總體感受如何?

張大力:這個展覽是上海昊美術館的開館展,我也是第一次來昊美術館參觀。從整個展覽的規模來看,確實相當震撼,估計也是第一次在國內有這麼大型的影像作品個人展。從展覽的布局和空間分割,以及音響效果來看,我認為都達到了當今世界的一流水平。特別是主展廳內眾多的大屏幕播放系統,即互相有聯繫又不干擾,給觀眾創造了觀展的超級舒適享受,觀眾若有興趣和耐心,他可以在這個空間里呆上幾天也不會心煩。我當時心中就感慨,現在學習藝術的年輕人真有福氣,有人給他們創造了這麼好的物質和精神條件,這種條件在我們這個時代甚至是一種非分的奢侈。

除了展廳以外,美術館的辦公室、圖書館和衍生品商店也讓我驚嘆。當然我可能孤陋寡聞,衍生品店是我在中國看到的最漂亮的衍生品商店,燈光設計和擺放,以及每一件衍生品都那麼精緻,都讓我有購買的慾望。

我在很多美術館辦過展覽,很了解過去那種沾染著某種說不清楚的、帶有某種意識形態味道的辦公系統。從外表上看,可以說昊美術館的管理系統完全脫離了過去那種舊有模式,給人以朝氣。還有,對每一個邊邊角角都那麼注意和精心對待的設計風格,讓我們生活在惡俗、粗鄙社會良久的人感受到了:文明不是吹的,要從細微處做起。

杜曦云:你以前看過朱利安?羅斯菲德的作品嗎?

張大力:以前沒看過,這次觀看他的作品真是開卷有益。無論作品的形式和內容,這個藝術家都非常優秀。如果給我一周的時間來觀看他的作品,那對我更有益。

朱利安?羅斯菲德的作品恢宏大氣,直抵人類的終極思考。我們上下求索開天闢地,逃脫地球,這一切都困擾著我們的精神:我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為什麼活著?看了《乾涸之地》後,似乎覺得人類還有希望,無論我們飛到哪個星球居住,但我們終究還有文明傳承。但看了《小丑》後又感覺地球人很無奈,悲涼。人類是自然之子還是來征服自然的異類?不得而知。但片子拍的確實很感人。

杜曦云:你怎麼看《宣言》呢?

張大力:用十三個屏幕同步播放的《宣言》大片,包羅萬象,滲透到了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直指我們現世的世俗生活。乍一看覺得是反諷,但細想心中黯然。這就是人生大戲,每個人都在不知不覺的演著他自己認為對的角色。實際是自己沒有自己,都是被各種觀念統御,自己掙脫不了自己被強加的外殼。我們依靠「宣言」解放,但又被「宣言」統治;有的時候必須反抗「宣言」,但我們的精神歷史又是由「宣言」集結組成的。我突然想起了「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那句話。

這片子捅到了人類思想和靈魂的深處,我感覺他表達的即清晰又讓我迷惑。朱利安?羅斯菲德的鏡頭和畫面風格冷酷又特別,讓你覺得萬物舒展而又冰天雪地、如萬花筒般隨意但又嚴謹,我看到了一種和我們的思維不一致的美學觀念和風格。

杜曦云:目前,中國各地很多美術館都在引進國外藝術家的展覽,你怎麼看這種趨勢?

張大力:我覺得這是個好現象。一,我們這些年確實建設了一些有實力的平台。二、國際交流越來越頻繁,而我們不是局外人。三、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我們在文化上還是不停地開放,在同一時期展出這麼多和這麼高質量的國外展覽,歷史上從來也沒有過。我們正在從不聲不響地參與全球化,到要發出聲音的時候了。

杜曦云:這裡面存在的問題是什麼?

張大力:許多新建的美術館大而無當,根本沒有學術方向,就是個大空房子。規則的建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除了介紹、觀察和展示平行的國際趨勢及潮流,也應該在學術上完善中國的學術傳統。在當代藝術領域,我們至今也沒有建立起一套能夠自圓其說的學術標準和價值觀。過去我們的美術館只有一種功能和價值觀,那就是宣傳機器,不管你聽不聽,他們永遠按他們的方法脫離實際行事,最後變成廢棄的神廟。而今天,由於資本的背景不同、價值觀的不同,美術館就不只是展示、教育、傳承和弘揚的場所,更重要的任務應是學術和精神的領地。

杜曦云:這幾年當代藝術方面的信息、美學趣味都在發生大幅度的刷新,我們彷彿在流沙上邊狂奔邊看海市蜃樓,變化太快了!

張大力:從表面上看確實這樣,形式多樣變化多端,但骨子裡其實變化不大——藝術和哲學都步履蹣跚,毫無新意,沒有走出多遠。除了資本市場的金錢堆砌炮製出點天價新聞外,沒有什麼新的思想和精神動力。

杜曦云:你覺得《宣言》展能給中國當代藝術界有一些對照或啟發嗎?談談你對昊美術館的建議吧?

張大力:和《宣言》所展示出的多樣性正相反,藝術界越來越同質化,外表的花哨並不能彌補內心的空虛。有才能、走絕境、辟險峰的藝術家越來越少。生存大于思想、衣食重於情感、縱慾過於享樂,是這個時代的主題。當然,時代變了,人類對自身存在的價值觀變了,沒人願意當顏回。但其實二者也並不矛盾,都是人為劃分的概念,學術和市場難道就不能兼容嗎?形式和內容難道就不能完璧嗎?知行難道就不能合一嗎?希望《宣言》展能讓我們深思驚醒,希望有一天這些新建的中國美術館,不但在實體和物質方面能夠展示高質量的作品,在學術方面也應該展示出未被公認的「異端」,從量變到質變,成為開拓者而不是守成者,成為文明的真正推手,和領頭羊。

博倫尼亞市法瓦宮美術館

張大力大型個展將於2018年3.22-6.24在法瓦宮美術館舉辦

杜曦云:從1980年代以來,你是中國當代藝術的重要參與者和見證者,在國外很多美術館做過個展或參加聯展,觀展和參展經驗都非常豐富。昊美術館(上海)剛剛浮出水面,對比國外的美術館,你覺得昊美術館有何優劣處?你對昊美術館的定位和長遠發展有何建議?

張大力:是,這些年我參加了很多國外美術館的大型展覽,也舉辦過多次個展,看過的展覽更是不計其數。總體上,國外美術館的戰略眼光都比較長遠,不在一時所獲所需。他們從徵集藏品、培養人才和完成使命上,都是一以貫之的。我不太了解昊美術館的學術定位,但從現在的展覽來看,昊美術館顯然有後發優勢,年輕就是優點,總是有更多的時間來自創規則。何況,整個中國的當代藝術也沒有多少年的歷史,在兩種觀念此消彼長、兼容並蓄的過程中,新的美術館更能夠發揮「現場」的作用,在傳承和創造方面,新的美術館更容易去創造歷史。

法瓦宮美術館一角

杜曦云:這幾年全國很多地方都在興建美術館,接下來的幾年更會是雨後春筍。你認為這是好事嗎?你認為這種風潮會存在什麼問題?

張大力:我認為是個好事,不管各地的政策好壞、建美術館的背後抱有什麼目的,總之大家意識到了文化的重要性。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你不做到九十九,就永遠也不會有一百到來的那一天,通過競爭才能看到誰最優秀。在一個複雜的社會系統里,沒有誰可以單獨存在,眾多的美術館也應該有眾多的使命。在歐洲一個30萬人口的城市裡,會有30多家不同類型的美術館,甚至有的城市更多。和他們比起來,我們的美術館還是太少!問題不在多少,而是這麼多美術館由誰來管理?怎樣管理?相應的政策和法律配套措施能否跟上?這和國家的頂層設計有關。我覺得相比於熱衷建設硬體,我們更應該多下功夫培養人才,打牢基礎,兩個缺一不可。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杜曦雲 的精彩文章:

獨自神遊——徐龍森的山水塗繪

TAG:杜曦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