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的時候，人應該溫柔一點
1
「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
早春季節，河水才破冰。可惜廣州沒很大的河流，年關將近，有的只是歸家的車流。
朝陽起，人煙疏。今天風輕雲淡，道路兩邊，我叫不出名字的樹排成列，直直伸向遠方。那一輛輛小車越走越遠，終於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在視野里消失了。
上班路上路過一家賣肉夾饃涼皮的早餐店，收銀台上邊有免費的紙讓食客擦嘴。這種紙很糙很劣質，擦到臉上像老人家勞作幾十年、起老繭的手愛撫你的臉一樣，莫名的心酸感。
但就是這樣，有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結賬前，把捲紙扯下長長的一大截，隨手一團塞進包包。付錢時零錢鑰匙灑落一地，皺巴巴的衛生紙就像舌頭一樣從包里伸出一段。
我不知道她會拿這些紙幹什麼，希望不是去擦屁股。因為那這種紙去擦屁股，絕對沒幾次就得長痔瘡。
她慌亂地撿起一地雞毛，包包拉鏈只拉了一半就從門框倉皇而逃，匯向那一排排成排的樹列，匯入歡樂場，跟漸行漸遠的車流一樣，終於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在視野里消失了。
在大年三十的前幾天，她背上所有的夢與想，沒人記得她的模樣。跟絕大多數人一樣，夢想不過是夢，想想就好。在一卷免費的衛生紙面前，只看到了免費，誰會關心紙質是否細膩呢？面對眼前歸家的車流，徒生羨慕，卻捨不得為了早幾日回村團圓，犧牲寶貴的帶薪休假，畢竟萬一哪天家裡有突發急事，要攢著用。
唯一能做的只是怕趕不上踩點打卡，匆忙的一頓早餐，而包里那一長段的衛生紙，就是本日最大慰藉。
沒人記得她的模樣。
2
「
一杯敬故鄉 一杯敬遠方
」
早上我還饞嘴著想吃剛剛的肉夾饃，後悔光顧著看女人忘看肉夾饃了，中午時我媽就發了段小視頻給我，家裡的飯，說都回來了，就差我了。
話音剛落，我就不想吃肉夾饃了，想吃那個被我循環播放了幾次的、我壓根兒沒看清是啥的、黑漆漆一坨的吃的。
每到春節，電腦彈屏廣告、戶外廣告全是清一色煽情的親情牌。其實我早都免疫了，甚至有些反感。這些逢年過節雷打不動的煽情廣告，就像相處久了的老夫妻一樣，晚上睡覺都想分床，更別說賺取我幾滴沒含金量的眼淚。
看這些廣告之前，我就知道導演要煽我的情了，他拿著針頭扎入注射器緩緩推進，眼淚已經悄悄打到了我的體內了。
就像秦書記說，方向對、三觀對、手法對、什麼都對，可是就是不高級啊。很認同張小龍的那句：「刻意感動別人，是一件無聊的事,也是不尊重人的一種體現。」
我以為在這些親情廣告面前早已鐵石心腸了，我跟我哥每年都給家人洗腦：今年過年不回老家過了，我們去旅遊吧。我媽每次都說「這怎麼像話！這是規矩！」
我們一直以為父母那一輩，大半輩子都浸淫在封建思想的毒瘤中，無藥可救了，自以為是新時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先進青年。 可是真正看到我媽發的小視頻後，才發現：過節的時候，人應該溫柔一點。
慢慢意識到，那些食物和儀式，是一種信仰。就像我媽說的「不像話，這是規矩」。其實，春節的氛圍不是憑空出現的，過節是要有人撐著的。
人情味這個東西聽起來很虛，可是一旦突然不見，就像來大姨媽沒墊衛生巾一樣不自在。
快過年了，一杯敬小視頻，一杯敬肉夾饃。
一杯敬故鄉 一杯敬遠方。
3.
「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過往
」
今天是我今年最後一個工作日，闊別的早餐的肉夾饃，午餐的小視頻，終於可以以晚飯為今年的工作划下句號了。
等待晚飯前的黃昏，陽光從金色一點一點地消磨成黑色，時間突然鬆弛了下來。想來應該也是這個年頭，人們最安逸與祥和的時刻。
等這個黃昏消失以後，之前是過往，之後是明天。
每一個晨起的鬧鐘，都有一段唏噓的故事。很慶幸，明早開始，我的鬧鐘就沒有故事了。
每天早上起床後，我都用洗手液仔仔細細洗了手，希望可以去掉糟糕的手氣，希望新的一天，可以不在仰望插在寸土寸金的CBD上最高樓時，忘記最初的目的。
我不知道我希望過什麼樣的日子，但我知道，最起碼不能像早上在早餐店扯下衛生紙，匆忙塞進包包里，匆忙趕路上班的那位女士一樣，狼狽不堪。
我希望每個朝陽和黃昏，都是鬆弛祥和的。
寸土寸金里，沒有一個人是特殊的存在。如果沒人能夠改變潮水的方向，那麼就讓笑臉，不只留給前置攝像頭吧。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過往，新年快樂。
—end—
新年快樂
TAG:張慫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