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螞蟻：笨狗土豆
笨狗土豆
作者/草根螞蟻
去年夏天，去鶴鳴湖邊的沈柏，在朋友的湖邊店吃飯，臨走時發現，我們的車下縮卷著一條白色的小狗。這是一條小奶狗，躲在黑色輪胎的陰影下，用一雙亮亮的眼睛看著我，當我和他的眼神相對時，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我心動，我決定把這隻髒兮兮的無主小狗帶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他很安靜的趴在我的手臂上，用眼睛看著我，平靜的眼神，他竟然有著長長的黃色眉毛。這一切都這麼自然而然，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我似曾相識嗎？他這麼平靜的看著我，是要認清這個和他的有緣人？或者在暗示什麼。他一定是在想著什麼，或許，他猜到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和他今後要有一段「人狗緣」。
回家給他清洗乾淨，白白的，一條清清爽爽的小笨狗，兒子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土豆。
我喜歡養狗，特別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所謂「笨狗」。上中學時，我家養了一條黃狗，一條當地人稱做「笨狗」的普通狗，我起名叫「拉茲」，那時候流行印度電影《流浪者》，主人公曾經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偶像。笨狗並不笨，所謂笨狗只是有著一張中國狗的面孔，正規的名字應該叫做「中華田園犬」。我在家裡是獨生子，孤獨慣了，這笨狗自然就成為了我的好朋友。每天上學時它會準時到床前叫醒我，放學時，它準會在門前等候我。後來這條狗遭到了當地派出所組織的「打狗隊」的「毒手」，打狗隊翻過了我家的院牆，當著我父親的面用鐵棍猛擊它，直到它不會動彈，臨走時還用小口徑步槍朝它臉上打了一槍。照「理」說，打狗隊打死狗後，要把狗屍收走吃肉的，但因為給我父親面子，狗才沒有收走。受了這麼重的傷，那條狗竟然沒死。放學時看見我，它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無力地搖著尾巴迎接我，還用滾燙的舌頭舔我的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陰暗，嘴裡流著血，下巴被打成兩截，一條腿徹底斷掉了。它似乎在向我發問：「這是怎麼了，他們為什麼這樣對我？」父親說，這笨狗怕是活不了了，他一直不死，一直在等你放學回來，我摟著他哭，感覺到拉茲在我懷裡像一個溫順的天使。第二天，那條狗就死了，父親把它送給了一個鄰居，鄰居後來告訴我父親，那條狗很肥，肉很嫩。
朋友張先生是一位養狗的老手，他對狗頗有研究，他告訴我，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狗決不會背離自己的主人。他甚至有一種很超前的說法，在當今的社會上，很多人真的連狗都不如。
最近一條狗的時間鬧的沸沸揚揚，一個女孩的狗走丟了，一個女人得到了這條狗，然後有了糾紛，然後這女人一急就摔死了那條狗。這狗事演變成了人事，有眾多的愛狗人士替狗抱打不平，對摔死狗的那位群起而攻之。
前幾年，偶然看到一條新聞，一家三口，還養了一條狗，夫妻恩愛，兒子聰明聽話，狗忠誠憨厚。後來買了新居，搬家時發現狗成了多餘的一員。無論如何狗養不成了，怎麼處理狗，一家人產生了分歧，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人狗之間總要有幾分感情，一番依依不捨之後，女主人提出要遺棄它，但三次遺棄，這條忠誠的狗憑著記憶三次都回到家裡。當狗欣喜若狂地一頭撲進主人的懷抱時，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主人的無奈和煩惱。女主人堅決要把這條狗處理掉，一天，她背著丈夫和兒子找來四個壯漢要打死這條狗。這時狗才明白了，曾經給了它一切，視它為親人的主人如今要置它於死地。面對陌生的壯漢，它狂怒了，那四個人根本都無法靠近它。這時一個人出主意說：狗不咬主人。女主人就親自上前往狗脖子上套繩索，果然，狗乖乖地引頸就死，它甚至還習慣地搖著尾巴，用溫軟的舌尖舔女主人冰涼的手背，只是眼裡噙滿了悲戚的淚水。
狗終於死了，家裡的生活頓時冷清了許多。狗和家裡的小兒子是最要好的朋友，當聽說狗是媽媽親手殺死的時候，他立刻覺得平時慈愛的媽媽象個冷酷的殺手，兩人的感情疏遠了。丈夫得知這個事件的真相後，竟提出了要和她分手，鬧起了離婚。他沒想到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溫柔的妻子竟沒有一絲側隱之心，心如寒冰，是一個「笑裡藏刀」的人。
這的確是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多年來我聽到過許多關於狗的故事，每一個養狗的人都會有一段狗的故事，比如我，在收養土豆之前曾經養過兩條笨狗，每一次的結果都是悲劇。
狗與人類成為好朋友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當我們的老祖宗還是猿的時候，狗的老祖宗是狼，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相同的地方。後來人類將狼馴服為狗，狗就一成不變的忠誠於人。據說狗是不嫌貧富的，它也不會以貌取人，它深深依戀著自己的主人，哪怕主人是殺害自己的兇手。
狗能說什麼呢？狗不會說話，但它懂得人的心思。如今，我的這條小狗土豆正漸漸長大，有時候，我會領著他出去走走，更多的時候是我寫作，他在一邊陪伴我。每當我寫累了，就會和他玩兒一會。俗語說家有一狗，如有一口。說的是狗通人性，家裡一旦養了一條狗，就好像增添了一口人。在我們家裡，土豆帶給我的快樂是任何人都無法給予的。每當我閑暇，土豆立馬就會活躍起來，像孩子似的發瘋，他能一下子把我拉回到童年，我甚至會學習他的模樣，四腿著地，和他一起「汪汪」著廝打。晚上睡覺，他一準兒會跳上床，趴在我的旁邊，聽我東拉西扯，聽我給他念那些鬼都不耐煩聽的詩歌。妻子老是埋怨，我的床單、被子和枕頭都髒兮兮的，一股狗味兒，我對她說，當年我們的老祖先在樹上的時候，味道還不如土豆，那些猴子能像土豆這樣一個星期洗一次澡嗎？每當我出去回家，土豆看見我時，都會拼著命的表示親熱，土豆從不嫌棄我長得丑，每一次都會用他柔軟的舌頭舔我一臉哈喇子，我相信，他對我的愛是由衷的，沒有半點虛假，有時候我都會懷疑人生，這世上還有會像土豆這樣，毫不隱晦，這麼率真、這麼投入的喜歡我的人嗎？
和土豆在一起，我突然感覺人生變得簡單了許多，土豆不需要阿諛奉承，不需要虛情假意，他不給我要錢，這一點上比老婆強；也不給我要房子，這一點比兒子強；不會給我要情人節的禮物，這一點比女朋友強；更不會安排讓我寫那些我不願意寫的勞什子，這一點比我的朋友們強。
人啊，為什麼總是這樣目光短淺，當我們面對一條狗時，多想想上一輩子，我們或許曾經是別人的一條狗，對曾經的主人盡了狗的忠心。這一輩子，是你曾經的主人來報恩。要養好一條狗，要先學會做狗。我決定要對我的土豆好，我一直認為我和他是有緣分的。也許上一輩子我是一條狗，而他是我的主人。他上一輩子也許會寫詩，會浪漫，內心也孤獨，是我給了他快樂，就像現在，在我最孤獨的時刻，土豆心甘情願的在我左右。他從不嫌棄我窮，也不嫌棄我俗。當他看到我有一分的快樂時，就會用十分的快樂迎合我。一條狗的快樂竟然讓我感動，土豆啊——今生我們說好了誰也不欠誰的，下輩子我們約好輪迴，你還寫詩，做我的主人，我做狗，陪你一起快樂。
草根螞蟻（饒箭聲），河南省鶴壁市人。五一原住民，有詩歌、小說、散文等百餘萬字，出版詩集《小巷先知》，傳記《金聲玉振一一金不換傳》，寫有小說《清白》、《壽衣店》、《七零年代的慾望》、散文集《湯河時光》、民俗作品集《望鹿樓》，主編雜誌《領軍》、《大美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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