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師讀紅樓—賈珍在秦可卿葬禮上的五個異常表現
杜老師讀紅樓（20）
賈珍在秦可卿葬禮上的五個異常表現
現在我們看到的《紅樓夢》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秦可卿是病重醫治無效而死，但據脂批，此回原來的題目為「秦可卿淫喪天香樓」，暴秦可卿與公公賈珍的淫亂事發，於天香樓上吊而亡。雖遵脂硯齋之命，刪去了有關情節，但原創中的痕迹仍在，抑或是曹公故意為之，總之，除焦大的醉罵以外，我們又在秦氏的葬禮上不止一次看到作為公公的賈珍的異常表現。
秦可卿咽氣後，諸事還沒有安排，賈代儒一輩，賈赦賈政等「文」字輩，賈琛賈寶玉等「玉」字輩，賈薔賈芸等「草」字輩的人都來了，賈珍沒有任何安排，卻早「哭的淚人一般」，只說這媳婦比兒子強十倍，「長房滅絕無人」云云。
眾人勸賈珍「人已辭世，哭也無益，且商議如何料理要緊」，他沒有招呼大家，具體該怎麼料理秦氏後事，卻不無感慨地「拍手道：『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
在外修行的賈敬不管，賈珍「亦發恣意奢華」。杉木棺材已是不錯，但賈珍執意要用薛蟠提供的檣木棺材；當賈政提出異議，說那是義忠親王老千歲的東西，他「壞了事」，「此物恐非常人可享」，此時的賈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哪裡肯聽。
因嫌兒子賈蓉只是個「監生」（在國子監讀書的學生），他妻子秦氏「靈幡經榜上寫時不好看，便是執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花一千二百兩銀子，通過戴權，給賈蓉捐了一個五品的龍禁尉。
聽從寶玉的建議，請鳳姐協理內務時，「因拄個拐踱了進來」。王夫人擔心鳳姐年輕，沒有料理過喪事，先是推辭，賈珍求人心切，說「只看死了的分上罷！」「說著又滾下淚來」。鳳姐應允，賈珍又交待「只求別存心替我省錢，只要好看為上」。
秦可卿的葬禮上，曹公向我們透露了許多值得琢磨的信息，諸如尤氏怎麼正好「犯了胃疼舊疾，睡在床上」？九十九位全真道士的四十九日「姐冤洗業醮」，為什麼設在天香樓上？秦氏丫鬟名喚瑞珠者，為什麼「見秦氏死了，他也觸柱而亡」？為什麼最該悲痛的秦氏丈夫賈蓉，卻表現得卻異常冷靜？還有作為金陵十二釵之一的秦可卿，怎麼在第十三回就死掉了呢？
《紅樓夢》的深奧也在於此，單是一個秦氏之死，就夠我們讀得了。且不說以上種種疑問，咱們只談談賈珍的表現為什麼異常。
就我們正常倫理而言，公公之於兒媳婦，是理性而嚴肅的，就家庭情感而言，二者是距離最遠的存在，一方出現狀況，另一方首先是理智地分析，並恰當發表處理建議，而絕不是動輒訴諸感情，似乎是天塌了似的不能自已。
有誰見過兒媳婦死了，公公卻哭得淚人一般，如喪考妣呢？此種現象一旦出現，那就違背了常理，出現了隱情——比如，賈珍。
哭得淚人一般，盡我所有罷了，用檣木棺材裝斂，一千二百兩買個虛頭銜，悲痛至拄了拐杖——所有這一切異常的表現，都說明了賈珍對兒媳秦可卿的關係非同一般。
我一直在懷疑，賈珍明知道自己在「爬灰」，也應該清楚，眾人也隱約知曉了他的所做所為，那為什麼還不避嫌，反而無所顧忌，「亦發恣意奢華」呢？
因為，他是賈珍，寧國府實際上的掌門人，本還有一個賈敬可以對他的荒淫加以限制，可偏又出家煉什麼丹去了，夫人尤氏又是一個軟弱不肯多事的人，兒子賈蓉年輕，且早就被他壓製得不敢吭聲了，其他家下僕從，儘管人數眾多，他哪裡還放在眼裡呢？
於是乎，在賈珍的眼裡，偌大個寧府便成了隨意放任自己情感的所在——我既可以去「爬灰」，為什麼不可以對我喜歡的人（秦氏）表達感情呢？難道她死了，我裝著無動於衷嗎？
人一旦脫離了道德的約束和長者的控制，他的行為也就不能以常理來論。他正是「敗家的根本」。
惡有惡報，可惡的賈珍，終因作惡多端，被人蔘奏革去世職，派往海疆效力贖罪，也是罪有應得了。
（應讀者要求，杜老師讀紅樓系列添加了音頻，以方便大家收聽。謝謝大家的關注和建議）
杜君英，中學高級教師，畢業於趙莊師範，後修專科，繼而本科。40餘年，一直工作在教學一線。目前已退，退而不休，春泥護花，周末帶學生，依舊致力於中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餘熱散發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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