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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書的「大」與「小」

有人問,榜書形體幾乎一致,如果把顏柳的字放大了寫不也是一樣好看嗎,為什麼一定要寫得粗細變化不大的?對於這種把小字放大就是榜書的行為,古代先賢已持否定態度。

唐代書法家歐陽詢是較早談到榜書書寫技法與規律時,在《三十六法》中云:「小成大:謂小字大字各字有形勢也。」後面一句「東坡先生曰:大字難於結密而無間,小字難於寬綽而有餘,若能大字結密,小字寬綽,則盡善盡美矣。」其後一條「小大大小」曰:「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這種說法遭到了米芾的反對甚至譏諷。雖然此條在歐陽詢不是專門研究榜書,但宋米芾用此來探討榜書大字,也是不無道理的。

苗小龍 《福》

米芾《海岳名言》對此舉例作了駁斥曰:「石曼卿作佛號,都無回互轉折之勢,小字展令大,大字促令小,是張顛教顏真卿謬論。蓋字自有大小相稱,且如寫『太一之殿』,作四寞分,豈可將『一』字肥滿一寞,以對『殿』字乎!該自有相稱,大小不展促也。余嘗書『天慶之觀』,『天』、『之』字皆四筆,『慶』、『觀』字多畫在下,各隨其相稱寫之,掛起氣勢自帶過,皆如大小一般,真有飛動之勢也。」

米芾

雖然米芾不同意「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的說法但很明顯米芾強調「氣勢」, 歐陽詢強調「形勢」在這方面二者之間的觀點是一脈相承遙相呼應的。宋四家中的蘇、黃、米三家對榜書都曾談及涉獵,觀點鮮明。蘇東坡嘗云:「大字難於結密而無間,小字難於寬綽而有餘。」黃庭堅、米芾二人亦持相同觀點。米芾擅作行書大字,故其對大字書法的論述亦較另兩人為多,而且見解頗為深刻獨到。比如他說「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之論即發前人之所未發。陳槱《負暄野錄》與米一脈相承「古人作大 字常藏鋒用力,故其字畫從顛至末,少有枯燥處。今往往多以燥理為奇,殊不知此本 非善書者所貴,惟斜拂及挈筆令輕處,然後有此,所謂側筆取妍,正蹈書法之所忌也。」 固進而又在總論作大小字篇中說:「昔人云:『作大字要如小字,作小字要如大字。』蓋謂大字則欲如小書之詳細曲折,小字則欲具大字之體格氣勢也。刊勒之工,仍有善展字,不拘字之大小,皆可遞展。其法以刀鏨去紙存墨,就燈旁映之,去燈愈近,而其形愈大,自尺至丈,惟意所定。然後展紙於壁,模勒其影,既小大適中,且不失體勢,亦良法也。」

苗小龍 《雅》

這裡要說明的是「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 這兩句話意思不一樣,完全兩碼事兒,「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意思是做書包括榜 書根據字的結構字形的大小做的藝術處理,看起來大的字比如「殿」字要寫的小一些, 看起來小的字比如「小」字寫得大一些才能協調好看。

而米芾不同意此見解按照米芾 的理解這句話就應改為「大字令其大,小字促其小」了。而「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則是從字的「筋骨神氣」角度看榜書與小字書法的創作,即作小字比如小楷要寫出大的氣象,而作大字榜書要如寫小字點畫精到鋒勢備全。

苗小龍 《壽》

米芾特別並強調寫大字要有「筋骨神氣」,「要須如小字,鋒勢備全,都無刻意做 作乃佳。」這一觀點體現在他評論《薛翟慧昔寺碑》的言論上:「老杜作《薛翟慧昔寺 碑》云:『鬱郁三大字,蛟龍岌相纏。』今有石本得視之,乃是勾勒倒收筆鋒,筆筆如 蒸餅,『普』字如人握兩拳,伸臂而立,丑怪難狀。由是論之,古無真大字明矣。」

試觀《經石峪》,正是寬綽有餘耳,而且更難達到此境。因為《經石峪》具有很強的代表性,歷來被尊「大字鼻祖」和「榜書之宗」。所以米芾的觀點就有了充分的根據。

《經石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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