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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枝玫瑰

楔子

她不止一次夢到自己站在那個被囚禁的房間的窗邊。

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跳下去。可是這是九樓,跳下去就算撿回一條命,餘生也將在輪椅上度過。可是不跳的話,這樣的生活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她正想著,鑰匙在孔里轉動的聲音響起。她知道,是那個人回來了。

極度的恐懼讓她驚醒,她醒來,看看空蕩蕩的,黑暗的四周。她的房間里除了一張床和擺著一束玫瑰的床頭櫃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傢具,活生生的一個囚牢。

在故事剛開始的時候,他只知道那個女人叫Rose。

酒吧里人人都有一個代號,Johnson、Vivian、Kitty這樣的名字信手拈來,十個女孩里也許會有八個Vivian,但Rose只有她一個,因為大部分女孩都會覺得這名字俗氣,就像沒人會說自己最愛的花是紅玫瑰一樣的道理。但她偏偏就叫Rose,她最愛的花也是紅玫瑰。

他帶Rose回家的那一晚,是他和前女友分手的第一天。他和前女友異地戀四年,最終以對方出軌告終。他急需找一個出口來發泄怒氣,他和前女友沒有愛情可言,但這種事對哪個男人來說都是恥辱。白天有繁忙的工作分擔他的傷口,可是夜晚來臨,他只想找一個年輕的女孩,和她做愛。男人們的勝負欲是與生俱來的。

Rose被他帶回家的那一晚,是她在酒吧上班的第一天。她一直是個古怪的女孩,大學畢業卻偏偏不想找個體面的工作。酒吧服務員是她自己選擇的,沒有人知道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後來當他問她為什麼的時候,她笑著說:「也許是為了等你出現,被你帶走。」

那一晚,他正坐在吧台前喝酒,像任何一個出沒在酒吧的單身男子。Rose出現的時候,如同一個突然的影子,好像在黑暗中隱藏了很久,出現的時候光線有些刺眼。

她看著他笑,說道:「我猜你的女朋友劈腿了。」然後把他點的Sazerac放在桌上。

他不答,將猩紅的雞尾酒液體一飲而盡。她又說:「你臉上都寫著呢。」她說話的時候,長長的頭髮就在一邊流瀉下來,半掩住臉頰。他說:「我叫Shawn。」

他把她的頭髮拂過去,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個刺青——一朵玫瑰花,嬌艷欲滴的紅,就像Sazerac。他突然想要吻她,Rose看出他眼中的慾望,不著痕迹地推開他,輕聲說了句:「我半小時後下班,Shawn。」

那天晚上他將Rose帶回家。他鮮少帶女人回家,因為不喜歡家裡有別人的氣味,這是唯一一個只屬於他的空間。Rose卸了妝,他注視了一會她的眉眼,這個22歲的女孩,她的眼神是明亮的,他把她抱到床上,在黑暗中,他們開始做愛。Rose是有點恐懼的,恐懼並惘然,在疼痛中甚至感到一絲無助。在衝刺到頂點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孩會是他一輩子的傷口。

「我們的身體好像是一個人的。」他說。

一滴水落在Rose的臉頰,不知道是他的淚水還是汗水。

Shawn迷戀上她的身體,他從未迷戀過誰的身體,身邊的女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在他有穩定的戀愛關係時,他依然在和不同的女人發生關係,於他,做愛只是正常的生理活動,無關道德。她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他教她如何主動,她在他身上生疏的動作讓他的慾望更加強烈。做愛的時候,她會用手指抓住他的頭髮,這一刻被需要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安全感。

他的話一向很少,每次結束了和Rose躺在一張床上,她總是喋喋不休,她的語氣歡快而平穩,聲音帶著南方女孩子的軟糯,他總能在她的小型演講中迅速入睡,而不用每夜依賴各種輔助睡眠的藥物。

Rose辭掉工作,留在了他身邊。她說是因為她愛他。他問:「那你的生活來源呢?」她說:「我可以在家裡工作,不會花你的錢,我也不怎麼花錢。」他默許,他是外企的部門經理,她是個自由職業者,白天,他們是不同階層的人。這段感情並不是他們的救贖,而是成為彼此的負債。

在一次事後,他突然很好奇,問Rose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偏偏愛上他。

Rose指了指他左邊太陽穴的那道疤痕,她說:「我也有一道和你一模一樣的疤,你看,在右邊,和你的是對稱的。每次看你那道疤時,就好像在看自己。」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認真而虔誠,明亮的眼睛裡在發光。房間似乎不是被床頭的燈光照亮,而是被她的眼睛照亮。

他不屑:「那又怎樣,臉上有疤的人太多了,不過是巧合而已。」

「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Rose翻身抱住他。

他笑:「你還是太年輕了,這是小孩子才會說出的話。」

「是啊,這樣等你老了,我才能照顧你啊。」Rose說道,他大Rose整整十歲。他是喜歡Rose的,說「愛情」也不為過。這個女孩讓他單調的生命與眾不同,她點燃他,喚醒他。人可以因為身體而愛上另一個人的靈魂,精神的崇拜更像是華麗的自慰,而身體的依戀是直接而殘酷的。

他總覺得Rose只是在他的黑暗中出現的女孩,總有一天會離開他。

他們在一起三年的時候,Rose提出想和他結婚。Shawn卻說:「婚姻不是必需品,沒有法律的約束我們依然會一直在一起。」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在於,Shawn有一種趨利避害的本性,他嚮往自由的、放肆的、愉悅的關係,可這樣的關係往往到最後才會顯示出某種失控的力量的變形,然而Rose當下的使命是愛與被愛,這是她作為平常人的生命中,幾個有限的註定的任務之一,此時已降臨。

Rose來到這個空茫的城市,曾奢望過一些溫暖,也預知感情只是彼此寂寞的一個安慰,卻在這場愛情的黯淡和殘缺中,感受到了它逃無可逃的寒冷。

他的父母雖然一直縱容他,卻一直希望他離開Rose,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終於,他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了一次親。對方是個外企公司的白領,有著非常好的教養和內涵,他卻不想親近她。兩個人吃完飯,他在獨自回家的路上想,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麼,一段平靜穩定的婚姻生活,還是一場激烈動蕩的愛情。三年過去,他的心被時間磨的堅硬和冷靜,Rose是沒有未來的人,沒有未來給她自己,更不可能有未來給他。

他回到家的時候,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猶豫了很久如何告訴她實情,她卻微笑地看著他,說:「我都知道。你的父親剛剛打電話給我了。」

「我還沒有決定……」

「你能決定什麼?」她依然微笑,可是眼神充滿輕蔑。

「無論如何我們之間是不會改變的,你應該原諒我,如果你真的愛我。」他說。

她起身,在身影快要消失在客廳的時候,帶著一絲輕蔑地反問他:「我原諒你,那麼誰來原諒我?」她和別的女孩不同,她總是直指人心。

在那之後,有四個月他沒有見過她,他和那個白領開始交往。一切進展順利,直到他們開始做愛。女孩是溫柔的,但他對她的一切都感到陌生,黑暗中他的腦海里全是Rose的樣子,她抓著他的頭髮,迎合著他的需要,他們之間的默契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他終於明白,他無法逃脫她的控制。他們彼此像是被一根線相互牽制和拉扯。

一夜情過後,他與白領女人分手,這樣的婚姻是可怕的,只有Rose能讓他的身體和靈魂停留下來。他迫不及待回到家,她正在午睡。他早就料到她不會離開她,她是沒有任何謀生能力的女孩,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曾肆無忌憚地傷害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女孩跟了他三年,只是因為愛他。

那次分別後的重逢,他發現Rose有一些變化,她不再喋喋不休地跟他說話,看他的眼神里夾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她變得越來越倔強,他以為那只是年輕女孩子在跟他賭氣。

他們看上去是疏離平淡的。他來到她的房間時,她總是笑著看他,天真的表情,明亮的眼睛,他們常常這樣不動聲色地較量著,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能成為他的對手,所以他將她像囚犯一樣關了起來。

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當她興高采烈地告訴他的時候,他沒有考慮半分鐘,就說:「打掉吧。」

她的表情只僵硬了一秒,甚至連他都未察覺到,她說:「好。」

進手術台前,她握住他的手,剛想張嘴哀求他,她以為事情還有轉機,直到他說:「很快就好了,不會痛的。」

她的淚水,隱忍了這麼久終於湧出,她的每一個字都充滿怨恨:「你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那隻不過是一個意外產生的細胞。」他聽見自己冷漠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堅決,「我不希望我們是因為孩子而不得已結合。」

她進手術室的時候。Shawn含著淚,羞愧地看著冰冷的手術室門。她是一個沒有任何安全感的人,所以她卑微地請求他,可他已經讓她的希望破碎,他們永遠無法原諒和忘記。也許他的父母是對的,他們只有和自己同一個世界的人在一起才會安全,可是他們都是沒有選擇的。

從那以後,她就被關了起來。Rose問他,既然不愛她,為什麼不放她走,為什麼要囚禁她。

他說:「我會娶你,但不是現在。」

Rose自那次流產後開始出現嚴重的幻想症。有一次她幻想自己是一條魚,躺在浴缸里,一直開著水龍頭,水沒過了她的頭頂,直到漫出衛生間,他才發現,那場景讓他觸目驚心。他說:「你在幹什麼?」他去抱她,她突然哭起來:「我一閉上眼它就來找我,在我的手上,我不知道要把它放在哪裡。」

從那以後Shawn上班就把她鎖在房間里,他怕她跑出去,他怕她突然離開他。她難以入睡,時常從夢中驚醒。他每晚都要陪在她身邊哄著她,看到她這個樣子,他睡意全無。

在她睡著後,他有時會一個人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抽煙,一直坐到天亮,地上到處是煙頭和煙盒的簡易包裝紙。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個浴缸,它差點成為她的墳墓。她的疼痛,她的眼淚,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向他祈求過自尊和承諾。可是他摧毀她,他不給她婚姻,也不給她孩子。是他,扼殺了一切可能性。

尾聲

那天晚上,他們出現爭執,他們很少彼此指責,通常是在沉默中相互對峙。她追問他:「我們有過的那個孩子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說:「那只是個沒有成型的細胞。」他實在忍無可忍,推開她的臉,「你呆一邊去,不要煩我。」

「你不要逼我離開你。」她說,微笑著看他,每當她認真的時候,她都會習慣性給自己一個放鬆的狀態,好像離開他是個隨時就可以開始的遊戲,連準備時間都不需要。他轉過臉看她,這個英俊的男人,臉上可以隨時轉換柔情或者冷酷的表情。

他光著腳從床上跳起來,冬天的深夜,已經過了12點,她竟然想獨自離開。他攔住她,她推開。然後他把她拖回房間里,她又跑出去。這個固執的女孩突然倔強得讓人感到憤怒。他失去了耐心,抓起她的衣服和行李,砸向她。「你滾,滾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Rose看著他像一頭失控和崩潰的野獸,她的理智和幻想在她的體內各佔據一半,她有一些時間是無比清醒的,比如現在。她覺得他始終想把她變成一盆養在家裡的植物。水和陽光,一切盡在他的控制之中。然而她明白寒冷或者渴的意義。於是她憎恨他,也憎恨自己深愛他。

不知慾望從何而來,她拿著刀撲向他,刺著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她笑著說,「一個人疼痛的感覺太寂寞了,看吧,你也會流血,所以,你也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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