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父親車禍去世後我被好心人收養,無意看到養父日記我才知兇手就在身邊

父親車禍去世後我被好心人收養,無意看到養父日記我才知兇手就在身邊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文火 | 禁止轉載

1

喝了口豆漿,秦嶺給隊長打了個電話。昨晚他腰部的老傷又犯了,疼得一夜沒睡,他想跟隊長請天假。

電話接通了,他問隊長今天有沒有新案子。隊長猶豫了一下說,「零點」酒吧發生了一起謀殺案,死者叫朱偉,是朱宏宇的兒子。

秦嶺精神一振,脫口而出:「吳強報復了?」

「很有可能,」隊長說。「不過,你快退休了,還是……」

「吳強的案子我最熟悉,」秦嶺說。「我也想走的風風光光。」他想了想,接著說道:「要是劉衛東在的話,我相信他也會支持我的。」

想起劉衛東,秦嶺吃不下了。

他隨身攜帶的手包里,一直裝著一疊資料,上面顯示八個月前,劉衛東在執行卧底任務時突然失蹤。秦嶺在調查中了解到,劉衛東正在秘密接近一個販毒團伙。這個團伙原在臨省的梅城活動,由於那裡風聲漸緊,現已悄悄轉移到了寧城。於是局裡決定,將兩案併案調查。

對販毒團伙的調查收穫巨大。根據可靠線報,在一個洗浴中心除繳獲了大量毒品,還將頭目吳強捉拿歸案,但吳強拒不承認劉衛東的失蹤和他有關。劉衛東失蹤一案只好暫時告一段落。

目前,一審判處死刑的吳強,在律師的幫助下早已提出上訴,下周就要宣布終審判決。

秦嶺又給老婆陳琴打了個電話。「我臨時有事,脫不開身,離婚手續改天再辦吧。」

「那好,」陳琴說。「彤彤的藥費快完了,你趕緊來續費吧。」

「好,」秦嶺說。「等我去過現場,馬上就去醫院。」

秦嶺趕到「零點」酒吧,看見死者躺在牆角的包廂里,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胸部正中插了把匕首,血流了一攤。

「早上才被發現,難道都是瞎子?」秦嶺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扭頭一看,隊長站在旁邊。技術科的同事說,只有胸部一處刀傷,找不到搏鬥的痕迹,死亡時間估計是凌晨兩點。

「是個老手,」隊長皺著眉頭說。「一刀致命,乾淨利落。」

「而且是有備而來,」秦嶺接著隊長的思路說。「兩點正是這裡最熱鬧的時段,這傢伙乘亂行兇,又從容離開,顯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

隊長問道:「這麼說,那個傳言是真的了?」

「無風不起浪,」秦嶺說。「而且這傳言里有幾個關鍵點很有意思。」

「說說看。」隊長說。

「首先,吳強一夥來到寧城,想通過朱宏宇的公司把販毒的錢洗乾淨,遭到拒絕後控制了朱偉,逼其就範。」秦嶺說。「然後是朱宏宇不甘心被當槍使喚,半年前匿名向公安局提供了線報,致使吳強人贓俱獲。」

「還有一點,」隊長說。「據說吳強有一筆錢仍在朱宏宇的手裡,數目不小。」

「不過這些畢竟只是傳言和猜測,並沒有確鑿的證據,」秦嶺說。「況且,不僅朱宏宇說這些是無稽之談,連吳強都矢口否認。」

兩人邊說邊聊,為了避開記者,準備從後門出去。

「彤彤怎麼樣了?」隊長說。「我們準備搞個募捐,大家的一點心意吧。」

「不用了,」秦嶺說。「我跟親戚借了點錢,應付得過來。」

「彤彤的案子你放心,夥計們一直在努力,」隊長說。「雖說大家都知道,這絕不會是簡單的交通肇事逃逸,不過你是老刑警了,在吳強的案子上千萬不可感情用事。」

「放心。」秦嶺低下頭,灰白的頭髮隨風擺動。「我年紀大了,身體也垮了,現在只求站好最後一班崗。」

走出迪廳,隊長說:「今天來個新同事,準備接你班的,你帶一帶他。」

秦嶺點了點頭,正要朝警車走去,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秦叔叔」,他一回頭,看見了劉潔。

劉潔是劉衛東的女兒,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你怎麼在這兒?」秦嶺說。「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畢業我就回來了,現在在晚報社工作,專跑法制新聞。」劉潔說。

秦嶺面色凝重起來。「我可不喜歡在命案現場看到你,我可以跟你們領導求情,我認識你們……」

「不用了,秦叔叔。」劉潔說。「是我自己要求的。」

「要是你爸爸知道我沒有照顧好你,非宰了我不可,」秦嶺嘆了口氣說。「回頭我把調查報告給你,你照著上面寫就行了。」

「嗯,」劉潔說。「我去看過彤彤了。那些壞人真可恨,居然對個孩子下黑手……」她眼圈一紅,眼淚快要落下來了。

「是呀,」秦嶺說。「等這個案子一結,我就徹底不幹了,我要天天陪女兒,我欠她的太多了。」

寒暄過後,劉潔又到一旁工作了。秦嶺望著她單薄的身子,再想想病床上的女兒,頭一低,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回到車上,秦嶺點了支煙。他把車載無線電關掉,靜靜地坐了會兒。

兩分鐘後,他掏出手機,撥了朱宏宇的號碼。

「跟你說個事兒,」秦嶺說。「你可得挺住了……」

「星期天是父親節,」朱宏宇說。「我們本來說好要去……去……這幫禽獸……」

「這麼說你都知道了,」秦嶺說。「你可真是手眼通天,我才剛到現場不久……」

「我再給你五十萬,這回是我自己的錢。」朱宏宇說。「一定要找到這個王八蛋,給我兒子報仇。」

「找到兇手是我的職責,但不是給你報私仇……」秦嶺說。

「找到這個王八蛋,給我兒子報仇。」朱宏宇說。

「我也不要你的錢,」秦嶺說。「上次是你硬借我的,那時我女兒剛出事,不過……」

電話掛了。秦嶺把手機摔到副駕座上。他用力抽了幾口煙,煙頭燒個不停,燙到了中指。他扔掉煙頭,打火倒車。

2

走進辦公室,秦嶺看見一個年輕人坐在桌旁,手裡拿著個檔案袋。

那年輕人自我介紹:「我叫徐劍峰,本來下周才正式報到,聽說今天有新案子,想提前進入工作狀態。」

秦嶺打量徐劍峰,只見他身體健碩,相貌堂堂,舉手投足顯出一副少年老成的穩重之感,尤其是那雙眼睛,平靜中又透著機敏,讓人覺得深藏不露。

秦嶺打開他的檔案,大致瀏覽了一遍。上面說,徐劍峰以前在梅城公安局,曾破獲過多起販毒案,也在吳強的案子上花費過不少心血。而且上面特別說明,在過去的一年裡,他曾多次申請調到寧城,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崗位而被拒絕。

「為什麼想來寧城?」秦嶺問道。

徐劍峰說:「寧城的販毒活動越來越猖獗,我覺得在這裡更有用武之地。」秦嶺點點頭,總的說來,他對這個小夥子印象不錯。

看過技術科的報告,兩人開始著手朱偉一案的調查工作。秦嶺問他,知不知道吳強手下在逃的人中,還有哪些厲害的角色?

徐劍峰想了一會兒說:「我聽說吳強對兩個人非常器重,還想指定其中一個做他的接班人。吳強被捕後,這兩個人為爭奪大哥的位子反目成仇,現在都已下落不明。」

「如果真是他們乾的,事情不會就此結束,我想他們真正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秦嶺說。

正說話間,劉潔來了。秦嶺讓她稍等一下,拿了幾份普通資料,去了列印室。

等待的時間裡,劉潔和徐劍峰打了個招呼。

徐劍峰說:「我知道你,你父親失蹤的事上過報紙,上面還附有你的照片。」

劉潔很想說聲「謝謝」,但一想起父親的事,她心中一陣難過。

看到劉潔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徐劍峰忽然感到有些心疼。「你別擔心,我們正在辦的案子和你父親有些關聯,沒準兒還能查出他的下落。」

劉潔一下子抓住徐劍峰的手。「真的?我就知道不會不了了之的。」過了會兒她又說:「我家裡還有幾本父親的筆記,或許會對你們有幫助。」

秦嶺把複印好的資料給了劉潔,劉潔開開心心地走了。

徐劍峰說:「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兒。」

秦嶺白了他一眼。「更是個堅強的女孩兒。」

徐劍峰知趣地笑了笑。「你對她真好。」

秦嶺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我跟她父親曾有過約定,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幫他照顧女兒。」

徐劍峰說:「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他幫你照顧誰?」

秦嶺點了支煙,左手夾著,右手在臉上搓了幾把。「我也有女兒,可我自己都照顧不了。」他苦笑兩聲,看著面前潔白的地板。

「有時想想,當一輩子警察又有什麼意思?」他又嘿嘿笑了兩聲。「跟你說這個不合適。」他把煙頭摁滅在旁邊的花盆裡。「那你呢,怎麼想的,當初幹嗎要當警察?」

「我是身不由己,」徐劍鋒說。「我父親讓我當的。他是做生意的,他覺得有個當警察的兒子,人前說話更有底氣。」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做生意,還得要個警察兒子當保護傘,」秦嶺說。「我的情況正好相反,因為我這個破警察,家人整天提心弔膽、擔驚受怕。」

下午一個電話,打破了辦公室沉悶的空氣,有人在市郊發現了一具屍體。秦嶺一聽死者的名字,立刻帶著徐劍峰趕往現場。

這是一座廢棄的住宅樓,正在拆除。秦嶺一行爬上三樓,遠遠就看見那具屍體,被一根尼龍繩掛在橫樑上。

最先趕到的巡警說,報警的是幾個民工,他們是來這兒拆房子的,因為老闆拖欠工資,他們一個星期沒來了。巡警接著說,這個人帶著身份證,名叫王軍,經查屬實。徐劍峰問,這傢伙是什麼人。秦嶺說:「這個王軍是朱宏宇的保安部經理,也就是他的貼身保鏢。」

技術科的人說,死者只有胸口一處刀傷,屍體上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指紋、皮屑或毛髮,總之一無所獲。

離開現場,他們不願坐等屍檢報告,跟著法醫一起進了驗屍房。

法醫說死亡時間是在三天前,胸部的刀傷正中心臟。房裡的腥臭越來越濃,徐劍峰受不住,先出去了。秦嶺看著似乎不可能再有什麼新發現,正要往外走,忽然聽到法醫叫他。他回頭一看,只見旁邊的托盤裡多了個木塊樣的東西。之後,在死者的食道和胃裡發現了更多的木塊。

木塊有拇指大小,各印著個大寫的英文字母,Z、Y、W、H、W、Z、J,看上去像是教小孩識字用的玩具。

到目前為止,死的兩個都是朱宏宇最親近的人,尤其是今天發現的王軍,可以說如果想要解決朱宏宇,就必須先把這個人除掉。兇手的意圖十分明顯。可有這麼大張旗鼓去殺人的嗎,朱宏宇也不是傻瓜,他能在家裡坐以待斃?

秦嶺反覆琢磨這些問題,一時之間不得要領。

晚上,秦嶺去醫院看女兒。他給女兒弄了個單間。他到的時候,陳琴正在給彤彤擦身子。

彤彤膝蓋的部分包紮得嚴嚴實實,膝蓋以下卻什麼都沒了,空空蕩蕩,使得彤彤看上去矮了一大截。她頭上也纏著繃帶,臉上的擦傷結了暗紅的痂。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瘦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床上,靜靜地,好長時間一動不動。

陳琴擦好後,幫彤彤把被子蓋好,端著塑料盆出去了。

秦嶺把枕旁的高中課本收起來,放在床頭柜上。他俯下身子,湊在彤彤的耳邊。「乖女兒,不怕,是爸爸,爸爸在這兒呢,不怕……」

陳琴拿著空塑料盆走進房間,她一看見秦嶺,愣住了。「老秦,你要幹嗎?」

秦嶺轉過身。「我在跟女兒說話,我告訴她別怕……我……」秦嶺說。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正握著配槍。

「女兒剛睡著。」陳琴把塑料盆放在床下,捂著嘴說話,生怕自己哭出聲來。「你別嚇著她了。」

秦嶺把配槍塞進槍套。「你回去吧,今晚我來陪她。」

陳琴擦乾手,拎著保溫飯盒走出病房。臨出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

秦嶺拉上窗帘,關了頂燈,鎖上房門。他把椅子挪到床頭。他坐在椅子上,掏出配槍,放在腿上。他看著熟睡的女兒,又盯了眼緊閉的房門。他握著冰涼的槍把,食指搭在扳機上。

3

上午在辦公室,秦嶺正和徐劍峰分析案情,收到了劉潔的一條簡訊。劉潔告訴他,她的稿子見報了,晚上想請他吃飯。簡訊的末尾,有兩個字母:L,J。秦嶺覺得莫名其妙,偏他又是個認真的人,就給劉潔打了個電話。

劉潔說:「那是我的落款呀,L、J是我名字全拼的第一個字母。」

掛上電話,秦嶺的注意力又回到桌面的材料上。當他的視線再次掃過那些印著字母的木塊時,心中忽然一動。這些字母乍看起來毫無規律,不過想到剛才劉潔的話,秦嶺便試著拼了一下。W、J是王軍,Z、W是朱偉,都是已被殺的人,那還有一個Z、H、Y呢,不用說,一定就是朱宏宇了。

這麼說,兇手早就把他的目標說了出來,只是沒想到由於那幾個民工罷工,使王軍的屍體三天後才被發現。但他既然要殺人,為什麼還要事先張揚?

不管怎樣,看來朱宏宇的確有生命危險,如果以前只是猜測的話,那麼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相當有力的證據。

朱宏宇的家裡仍在為兒子發喪,他自己住在郊區一棟獨立的別墅里。從吳強被抓的第二天起,這裡就被一隊保鏢嚴密地守衛著。朱偉死後,朱宏宇更是沒有跨出大門一步。

下午,秦嶺和徐劍峰接到命令,由他倆和其他四位警員一起,在吳強出庭前這幾天里,保護朱宏宇。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朱宏宇說。「你們這樣一折騰,我就更加說不清了。」

「兒子死了還不夠?」秦嶺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保證你的安全。」他又指著身旁的保鏢說:「讓他們趕緊離開,警察在辦案,不能有外人捲入其中……」

朱宏宇不耐煩地打斷他說:「行了,行了,你說了算。我就不相信那傢伙吃了豹子膽,敢到我家裡來殺我。」

布置完畢,朱宏宇把秦嶺請進書房。

「我兒子不能白死,你一定要替我報仇。」朱宏宇說。「卡我寄你家裡了,密碼是……」

「我說過,我不要你的錢。」秦嶺說。「上次的錢我一定會還你。」

「那是你應得的,況且也不是我的錢,那是吳……」正說著,朱宏宇嗓音一顫,有了哭腔。「吳強想要控制我,就引誘阿偉吸毒。要不是你抓了他,阿偉不定還要受多少罪。我正在幫阿偉戒毒,等他好了就送他出國。可是現在……我是徹底沒指望了……」他捂住臉,身子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晚上房裡很安靜,朱宏宇吃過晚飯走進書房後,一直沒出來。

徐劍峰轉了一圈,回到客廳,在秦嶺對面坐下。「你猜那個傢伙會不會來?」

「吳強在瘋狂地實施報復,快要終審了,誰都能猜到結果,所以他的時間不多了。」他突然想起昨天徐劍峰的話。「關於吳強身邊那兩個人,你還知道多少?」

徐劍峰打了個哈欠說:「只知道一個叫瘋狗,一個叫幽靈。瘋狗追隨吳強多年,平時好勇鬥狠,他的外號就是在街頭掙來的。至於幽靈,據說是個孤兒,吳強領養的,不過他一直行蹤不定。」

「嗯,都想當食蟻獸。」秦嶺說。「其實全都是螞蟻。」

「什麼食蟻獸?」徐劍鋒說。

「說是在南美的叢林里,兩窩螞蟻在打架,雙方你死我活,眼裡只有對手。而在戰場的邊上,還站著一隻食蟻獸,隨時可以風捲殘雲,把交戰的雙方一掃而光。」秦嶺說。「很多傢伙自以為是,卻往往對最終決定他們命運的巨獸視而不見。」

「那誰才稱得上是食蟻獸。」徐劍鋒說。

秦嶺右手托著腦袋,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現在我越來越覺得,也只能是命運自身吧。」

時間不早了,秦嶺讓徐劍峰迴到崗位上去。徐劍峰朝書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說:「咱們的大老闆進去這麼久了,要不要我進去看一眼?」秦嶺點了點頭。

徐劍峰走到書房前敲了敲門,然後開門走了進去。忽然裡面傳來打鬥聲,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與此同時還伴有兩聲槍響。

秦嶺拔出手槍,一個箭步衝到書房門前,踢開房門。只見徐劍峰趴在地上,手裡握著槍,正掙扎著想站起來。再看朱宏宇,秦嶺更是大吃一驚,他已癱倒在座椅里,胸口上插了把匕首,鮮血正浸染著白色的襯衫。秦嶺奔到窗前,看見一扇玻璃已經碎了,黑沉沉的夜色里,聽得到外邊雜亂的腳步和叫喊聲。

徐劍峰靠著牆,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嘴裡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那傢伙……好像剛得手,還沒來得及跑……媽的,差點兒把我打暈。」

秦嶺掏出手機,邊請求增援,邊往院子里跑。旁邊一名警員喊道:「一輛汽車開走了。」他們立刻衝出院門。只見一輛汽車已經開出很遠,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尾燈,幾秒鐘後,連尾燈也消失不見了。

秦嶺跑回書房,試了試朱宏宇的鼻息。他已經死了。

清理完現場已是午夜,秦嶺腰酸背痛,但卻毫無睡意。他回到辦公室,躺在沙發上,頭腦里一遍遍地回憶著剛才的情景。明知那裡有警察,還在短短的幾分鐘里殺人逃逸,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會有這樣的膽量和能力。

與此同時,徐劍峰也沒有閑著,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緊張,還有點興奮,他還不想回去睡覺。他忽然想起了劉潔,想起劉潔說過的關於他父親日記的事,於是他決定去碰碰運氣。

敲開劉潔的家門,徐劍峰講明了來意,劉潔很高興有人記掛著她父親的事,她轉身從書櫃里抽出幾個筆記本和文件夾。

看到這些,徐劍峰苦笑了一下。「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我能不能把它們帶回去看。」

劉潔略帶歉意地說:「這是我父親的遺物,你最好就在這裡看吧。」她又指了指客廳的沙發說:「要是累了,你就在那上面湊合一夜,不要客氣。」

這時,徐劍峰看到書櫃的格擋上放了個鏡框,裡面是一張劉潔和父親的合影,後面的背景似乎是埃菲爾鐵塔。

「背景是假的,電腦合成的。」劉潔說。「我爸說要帶我去巴黎玩的,可他老是說話不算數。」

接下去的幾個小時里,徐劍峰仔細翻閱了劉衛東寫下的每一個字,他越看越覺得驚心動魄。在劉衛東的筆下,似乎吳強一夥兒的一舉一動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證據確鑿,就能使他們永遠無法翻身。

中間有好幾次,徐劍峰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鬼使神差般地輕輕打開了劉潔卧室的房門。在昏暗的光線里,他能看見劉潔美麗的臉龐,只是即便在睡夢裡,她依然是一副憂鬱的神情。

徐劍峰又輕輕地關上房門。他靠著門旁的牆壁,突然一下子感到心裡空蕩蕩的,像是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4

早上,秦嶺被電話鈴聲驚醒,他從沙發上爬起來,掏出手機。

「我發現了一條線索。」徐劍峰急切地說。「劉衛東的日記里提到過,瘋狗在吉祥村有個情婦,或許他就躲在那裡。」徐劍峰說。「另外,我聽說了你女兒的事,如果真是吳強的指使,肯定就是這個瘋狗乾的,我覺得,這完全就是瘋狗的風格。」

秦嶺心頭一緊,握住了拳頭。

吉祥村是一個城中村,民房密集,行人如織。他們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小心翼翼地走進一棟樓里。

在六樓一扇門前,秦嶺敲了敲門,裡面一個女聲問道:「是誰?」秦嶺回了聲:「警察」。他正要掏證件,忽然屋裡傳出一陣桌椅倒地聲。他們立刻掏出手槍,大聲叫門。裡邊的女人叫道:「快跑,他們就要進來了。」徐劍峰急了,飛起兩腳,踹開房門,就往屋裡闖。

客廳地上滿是茶杯和水壺的碎片。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衝過來,一把抱住徐劍峰。徐劍峰掰開她的手指把她推倒在地,然後立刻衝進卧室,又跑進了廚房。

秦嶺跟在後面,等他也跑進廚房,看見徐劍峰已經從窗戶上爬了出去,奮力一躍,扒在了隔壁一家的陽台上。

「你到東邊的衚衕口去堵。」徐劍鋒喊道。

這時徐劍峰已經爬上陽台,跑進了那戶人家的客廳,同時在那戶房裡,響起了東西碎裂和小孩的尖叫聲。秦嶺來不及細想,轉身就往樓下跑。

等跑到東邊的衚衕口,秦嶺已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他撐著腰,剛倒過來幾口氣,就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從一扇大門裡竄出來,慌不擇路地往他這邊跑。

秦嶺把槍揣到兜里,等著那傢伙接近,但他也看見了秦嶺,只是一眼,他立刻剎住腳步,往另一頭跑去。他剛跑開沒幾步,徐劍峰從同一扇門裡閃了出來,追了上去。

秦嶺腰部的舊傷越來越疼,嘴裡也一陣陣發乾發苦,但他沒有遲疑,也緊跟著追了過去。

秦嶺越跑越累,開始頭暈眼花,他不得已停下來休息了會兒,眼看著那兩個人跑到衚衕盡頭,朝右一拐看不見了。他又堅持著跑了起來,離衚衕口越來越近了,漸漸能聽到那兩個人的爭吵聲。

他聽見徐劍峰喊道:「是不是你乾的,快點說,再動就一槍斃了你。」

瘋狗叫道:「是我乾的怎麼樣,那都是老大的吩咐。」

然後便是搏鬥的聲音。

秦嶺緊趕幾步,往右一拐,原來前面是死路一條。在路盡頭,徐劍峰騎在瘋狗身上,用力卡著瘋狗的脖子,而他的配槍掉在一邊。瘋狗奮力掙扎,右手在地上瘋狂地摸索著,突然他摸到了一塊木板,他抓起木板用力砸在徐劍峰頭上。徐劍峰慘叫一聲,雙手抱頭滾落在地。瘋狗像被鬆開的彈簧一樣跳了起來,撿起手槍,瞄準了躺在一旁的徐劍峰。

秦嶺立刻掏出手槍,大喊一聲:「住手。」瘋狗轉過身,槍口對準了秦嶺。秦嶺不再猶豫,迅速單膝跪地,連扣兩槍。槍聲響過,瘋狗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隨後,警車和救護車趕了過來。經醫生確認,瘋狗已被當場擊斃,徐劍峰也被推上了救護車。

回到辦公室,秦嶺忍著舊傷的疼痛,翻出了吳強的檔案,又一次研究起來。吳強那些漏網的親信,可能現在個個都是定時炸彈,但他們真能為了吳強,冒死頂風作案?就算如此,要說前邊三個人都是瘋狗殺的,現在證據仍不確鑿,而如果殺手另有其人,那他的目的又是否已經達到?

「我聽說了你女兒的事,如果真是吳強的指使,肯定就是這個瘋狗乾的。」徐劍鋒的話突然浮現在秦嶺的腦海。然後是他連扣兩槍,瘋狗應聲倒地的情景。他還不能確定瘋狗真是撞傷彤彤的兇手,起碼打死瘋狗,沒讓他感到絲毫的安慰。相反,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他渾身一癱靠在椅背上,眼前只剩下彤彤截肢的雙腿,在他模糊的視線里一動不動。

下午呆在醫院,徐劍峰的心情還是不能平靜。處理完頭上的傷口,他堅持要出院,剛走到門口,碰上了迎面而來的劉潔。看到劉潔著急的樣子,徐劍峰的情緒好了許多。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徐劍峰問道。

劉潔眉頭一揚。「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那天下午他們聊了很久,不知不覺地說起了各自的身世。

徐劍峰說,他母親去世得早,十六歲那年,父親又死於一場車禍,幸虧有個好心人收留了他,給他飯吃,供他讀書,盡心儘力地培養他,所以他一直把那個好心人當作養父看待,無論他出了什麼事,自己都會去幫他。

「不過,最近我發現了一些事情。」徐劍峰說。「我父親的死原來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所害。」

劉潔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會遇害?」

徐劍峰搖了搖頭,咬著牙說:「有人在我爸的車上動了手腳。」他的眼淚流了出來。

劉潔掏出手帕,輕輕地為他擦去淚水。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徐劍峰哽咽著說,「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怎麼會……」

「這件事你告訴秦叔叔了嗎?」劉潔說。

「先忙完手頭的案子再說吧。」徐劍鋒說。

劉潔點點頭,然後喃喃道:「我從小就沒了媽媽,現在我真想我爸,他說過要帶我去巴黎玩的。」

徐劍峰轉過頭,鄭重地對劉潔說:「如果有朝一日,我帶你去巴黎,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劉潔看了他一會兒,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5

星期天上午,隊里召開緊急會議。

早晨接到一個匿名電話,此人自稱是吳強的手下,正和漏網的同黨藏在城郊南窯頭的舊倉庫里,他希望能藉此立功贖罪。

那人還透露一條消息:吳強曾傳話給他們,說如果不能在終審之前把他撈出來,他就會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到時候誰都吃不了兜著走。他們為此想了很多辦法,但都沒有成功。最後他們決定,與其活著把他弄出來,還不如買通個看守所里的人,把他做了更省事。據他說,這個計劃已經在實施了,最遲今晚就會有結果。

說完情況,隊長要求大家立刻對南窯頭實施一次突襲。但對那個刺殺吳強的計劃,大家都表示不屑一顧。有人調侃說:「我看這幫傢伙是電影看多了。」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

布置完畢,正要散會,徐劍峰站了起來。「我認為他們要殺吳強的事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徐劍峰說。「如果他真死在了看守所里,我們警隊的聲譽也會一落千丈。」

隊長皺著眉頭考慮了一會兒,沖著徐劍峰說:「你的話讓我心裡發毛,好吧,你到看守所去一趟。」他又指著秦嶺說:「你的腰還疼不疼,要是沒事的話,你和小徐一起去。」

會議結束,秦嶺對徐劍峰說:「等會兒你自己去吧,我要去南窯頭。頭兒認為我老了,不中用了,可我就是要親手抓住那幫傢伙。我都等得快發瘋了。」他又囑咐道:「先別告訴別人,回頭我去跟頭兒說。」

徐劍峰獨自趕到看守所,交了槍,簽完字,被領進了提審室里。不一會兒,吳強被帶進來了。徐劍峰對一旁的民警說:「你們都出去,該幹嗎幹嗎,這裡有我就行了。」

等民警走出去,腳步聲消失在走廊里,吳強緩緩地抬起了頭。

半年的牢獄生活讓他消瘦不少,頭髮也有些灰白了,但那雙眼睛,此刻卻更加陰沉。他望著徐劍峰,慢慢地笑了。

「我聽說朱宏宇死了。」吳強說。「我就知道,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你。」

徐劍峰也笑了,他走近吳強,望著那雙得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現在該來算算咱們的賬了。」原題:《父愛之殤》,作者:文火。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每天讀點故事 的精彩文章:

女兒想考國外大學妻子百般阻攔,我調查發現她隱瞞20年的不堪秘密

TAG:每天讀點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