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班裡的童年
現在的孩子上不上輔導班,幾乎不由自主了。
一方面,輔導班的銷售無孔不入,全方位提醒你:不要由於家長的不開化,而影響孩子的發展。稍微對自己的育兒水平有所要求的家長,在添加了一系列的育兒公眾號,育兒媽媽群後,都不可避免地變成熱鍋上的螞蟻。這種焦灼感,是可以理解的,一部分人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無知的時候都會是這種反應。還有一部分人在資訊爆炸中失去自己的判斷後,也是這種反應。
自己的瘋狂的學習來不及平息這種焦灼。輔導班?報報報。
一方面,師資力量逐步轉移。學校老師的收入有限,註定其能力有限,才華有限,愛心有限。輔導班老師的收入較高,決定其能力較高,才華較高,愛心較高。有人會說,老師覺悟高,不會全都是看錢。
這還真的跟錢沒關係,錢只是矛盾的突出表現。試想,學校老師拿著死工資, 全天候應付領導,應付檢查,應付學生,應付生活,還要參加講課比賽,主持演講,跳啦啦操。實務虛務一大堆,自顧且不暇。對於孩子,能有多少真正的愛心與發現呢?這些實務虛務,又有多少是真正對孩子有益,真正對孩子起作用的呢?
好的教師在輔導班,是用錢可以接近的資源。好的教師在學校,就變成了用權力去交換的資源。有權有勢的父母,向學校稍稍施壓,學校就會把好的資源整合到權勢父母的孩子的班級。以種種借口嚴格要求,以提高成績之名,行補課拍馬之實。權力,實在比金錢要臟多了。
相比倒是輔導班老師更加具有專業的條件,他們如果想證明自己,不用加權考核,不用評優評先。唯一的方式,就是通過對孩子的培養效果,體現自己的影響力。課講得好,孩子有進步,家長口耳相傳,聲譽漸起。
這是輔導班的王道。
現在的許多輿論都在批判輔導班的存在,強調孩子的痛苦,競爭,壓力,和早熟。
可以斷言,這是當代孩子的苦難,也是當代孩子高起點的來源。
誰的童年還沒有苦難過,相比於祖輩,他們童年的苦難,來自於饑荒,戰爭,瘟疫,文革,動輒事關生死。
上上輔導班,跟知識較較勁,這能算什麼苦難。
有人說:沒有自由,任人擺布,在課堂中束手束腳的痛苦,不適應孩子的身心發展。這對於孩子來說,是苦難的。
試問,人在兒童時期,有誰不是沒有自由,任人擺布,束手束腳?
從古至今,全地球都是這樣。
而且,這個社會沒有給大家太多的選擇餘地不是么?
如今,絕大多數孩子都在輔導班度過了自己童年的業餘時間。不報個班,閑暇時間都找不到閑著的孩子一起玩兒,問起來全都有課。我們小時候的街頭巷尾,放學路上,安全的垃圾堆,瘋跑到深夜也遇不上一個壞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在北京,孩子自己要求上輔導班,晚上自覺寫課外作業到十一點之後的情況非常普遍。起點更高的大城市,見多識廣的孩子看的更明白,未來的競爭資本 ,要靠他們從小的不懈努力去爭取。他們早就捨棄了快樂童年的概念。或者說,充實的,有意義的,讓自己不斷變強,變遼闊的童年,於他們來講,是真正快樂的。
其實,孩子的大部分痛苦往往不來自於輔導班。而來自於家長。
上輔導班,家長得以從一個嶄新的維度去觀察自己的孩子。比方說,第一次看到自己家心肝兒肉肉坐在鋼琴前的樣子,研習奧數的樣子,圍棋對弈的樣子。
同時,視野中也驚現許多優秀到令人髮指的「別人家孩子」。
當大多孩子正以好奇的眼睛觀察這個全新的領域的時候。
很多家長就已經被自己的功利,攀比,嫉妒,和勉強的自我犧牲折磨的不堪重負。
這些念頭往往通過以下行為表現出來,並把自己痛苦的原因栽贓到孩子身上:
1.我省吃儉用,讓你上這麼貴的課,你還不好好學!(每個家長都想讓孩子把200塊錢的課上出500的效果)
2.你看看XX,比你小,還比你彈的好!(人跟人不一樣,再者聞道有先後呀,耐心呢?)
3.我下班不上廁所,不喝水,就跑來接送你上課,不是為了看你磨洋工!(不是孩子不讓你上廁所,不讓你喝水啊。何必把自己安排不當的錯誤怪罪到孩子身上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還有靜坐示威,用自己的氣場壓制孩子的。
還有摔摔打打,暗示家裡的雞飛狗跳都是孩子不懂事造成的。
還有愁眉緊鎖,把一家歡喜之責繫於孩子表現的。
……
我作為一個成人,面對這些場景都感到非常扎心。
更何況成長時期的,細膩敏感的孩子呢?當孩子把自己讀英語與否,看書與否,練琴與否,與一家人的悲歡責任聯繫在一起的時候,也正是興趣和樂趣開始消逝的時候。
輔導班裡的童年,看起來是難以避免了。
這是知識經濟開始發力的前兆,如果家長真的難以接受,不妨把這種現象看作是跟打土豪,分田地一樣的歷史事件。你可以自由選擇如何去耕耘屬於自己的田地(孩子的童年),當然也可以無為而治,或許可靜待一片野蠻生長的森林。
寫下這篇文章,我倒是對輔導班的流行產生一絲好感。
既然它日漸成為一種趨勢和文化,那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不妨以平和的心態去接受它,為我所用。
在體力,經濟能夠承受的範圍內,選擇幾個孩子感興趣的科目。
抱著訪師會友的心態,接觸接觸,欣賞欣賞,培養培養,交流交流。
忌好高騖遠,急功近利。
宜順其自然,樂在其中。
TAG:全球大搜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