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追憶性系列散文之●養豬記

養豬記

老趙追憶性系列散文

小的時候，家裡常年養豬。

那時候，每天中午、下午放學，放下書包第一件事，就是「看豬」。所謂「看豬」，就是拌上豬食，然後拿一根棍子，站在旁邊看著豬吃食，別讓它亂跑。

豬食，我印象中，有這麼幾種。一是稻糠，酒廠造酒用大米，其皮就是稻糠。二是粘粥，其讀音為「nián zhu」，就是造酒用的地瓜乾的殘渣。這兩種豬食，用水攪拌，便是很好的豬食。三是野菜。春天、夏天的時候，野菜瘋長，母親便讓我和妹妹去拔菜。豬最愛吃的是馬種菜，一種鋪在地上生長的野菜。回到家後，用刀切巴切巴，也是豬的美食。第四種，是在老母豬下小豬的時候，專供老母豬食用的棒槌（玉米）面子粥，給它增加營養。

我們村子就在景芝酒廠後面，買粘粥的時候，我去過幾次。母親穿著水鞋，推著獨輪的架子車，一邊一個長方形的大筐，我跟在後面。到了酒廠東窪車間的大池子邊，母親跳下去，用大瓢杴往池子上面扔。粘粥很稀薄，大家都選池子表層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半幹了。我用鐵杴在上面接著，然後裝在架子車的筐里。裝滿筐，母親從池子裡面爬上來，用大瓢杴使勁壓一壓，還可以再裝一些。直到筐子上面裝成一個尖形，才算完結。母親推著車，我在前面用一根繩子拉著，到出口處的大地磅上過磅，交錢後放行。這一車粘粥，大約兩塊錢，可供一頭老母豬吃好些日子。

看豬這個活，說起來很無聊。每到飯點，豬餓得嗷嗷叫。我倒上點粘粥，倒上涼水，用棍子攪拌均勻，豬食便做好了。我剛開始準備豬食，它便開始用嘴拱圈門，叫聲一聲大起一聲。一打開圈門，老母豬便衝出來，大口大口地吃著。可是，吃一會兒，它便到處亂跑，大長嘴左拱拱、右拱拱。這時，我便拿棍子把它趕回來，直到它全部吃完。我再把它趕進豬圈，掛上圈門的掛鉤，我的活便幹完了。

有一次，記得是秋天剛開學時的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在院子里寫作業。傍晚，母親讓我看豬，有事出去了。恰巧我的一個同學約我去玩，我忘了豬在吃食，便和他玩去了。等到回家一看，老母豬把天井裡的梧桐樹底下拱了個大坑。而我剛發的新書，已經被它啃得殘缺不全了。我怒火中燒，拿棍子痛打它，又捧著書哭了半天。

老母豬下小豬的時候，經常是在夜裡。每當這時候，母親便非常緊張，整夜守候在豬圈裡。一頭老母豬，一窩大約能生產五六個小豬。剛出生的小豬皮膚紅潤，吹彈可破，環繞在老母豬肚皮底下，樣子甚是可愛。遇到冬天，母親最怕小豬凍死，便用棉被蓋在小豬身上，只讓它們露著頭。這時候，老母豬的待遇大大提高，母親每天都做棒槌面子粥。我在一邊拉著風箱，等六人鍋里的水燒得熱氣騰騰，母親從麵缸里挖出一瓢棒槌面，撒在裡面，做成一鍋熱粥。我用鐵桶倒在豬食槽子里，看著它大口大口地吃掉。而母親在鍋檐貼一圈玉米餅子，金黃金黃的，香味瀰漫，那是我的美食。

小豬養到兩三個月，母親便要到大集上賣小豬。豬市在西河邊上，也就是現在小炒一條街的西邊，一片小樹林里。母親和我，一人拿一根臘條子，一邊一個，趕著這五六個小豬，前往豬市。從我家到豬市，大約三里路。一路上，小豬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改變，看到外面的世界，到處亂竄。到了豬市，便會有人聚攏過來，看小豬的品相，談交易價格。八十年代中期，我記得一頭小豬的價格大約五塊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豬後，這頭我們養了幾個月的小豬，便和它的兄弟姐妹分手了，被人放進一個筐子里，挎著走了，從此開啟新的生活。五六個小豬一次賣不了，剩下的我們便再趕回去，下一集再來賣。每當賣了小豬，母親總是讓我呆在原地，到集上給我買點好吃的，或者是鉛筆盒等文具，算是給我的獎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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