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搞笑的一個詞人,千古無人能比!
宋代詞壇中,有一位另類的怪才,他叫邢俊臣。
雖然他名氣不大,但他一身獨到的本領就連蘇軾、辛棄疾這等曠世高手也難以望其項背。和他同一時期的人紛紛感嘆:這個人太有才華了,可惜全都用在了開玩笑上。
邢俊臣是汴京的一個市井子弟,性格頑皮,天生就愛開玩笑,並且很有急才。憑著這個優點,初入仕途的邢俊臣便成為皇宮中的弄臣,專門哄皇帝開心。在那個詞風極盛的時代里,邢俊臣以擅作《臨江仙》揚名勝場。《臨江仙》本是文士們常用的詞牌,但邢版《臨江仙》與眾不同,永遠都有一個招牌式的印記:最後兩句必用唐詩收尾,達到一種抖包袱的效果。
宋朝徽宗年間,舉國運轉花石綱,不遠千里將南方奇石運到汴京,裝點皇家園林。相信這段史事大家並不陌生,因為《水滸傳》正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展開情節的。花石綱中的大石被稱為神運石,無論能不能真給皇帝帶來神仙運道,至少那驚人的體量真的需要神仙來運輸才行。
負責置辦花石綱的官員本著人定勝天的精神,以數十艘大船相連,勉強負載起一塊神運石,經運河水路直抵汴京。如此壯觀的場面振奮了宋徽宗那顆藝術家的心,他命邢俊臣填一首《臨江仙》助興,限押「高」字韻。限韻是一種增加創作難度的做法,高手非如此玩則不能盡興。
邢俊臣七步成詩的本領最能在這種命題、限韻、限詞牌、限時間的苛刻條件下發揮得淋漓盡致,一首《臨江仙》脫口而成,結尾處是全篇精華:「巍峨萬丈與天高。禮輕情意重,千里送鵝毛。」
一塊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的神運石,邢俊臣竟然說這是千里送鵝毛,這分明就是在諷刺宋徽宗。這膽子肯真夠大,幸好宋徽宗對邢俊臣的深刻用意並沒有理會,這也算是一種帝王的氣量吧。
但是,帝王受得起玩笑,帝王身邊的人卻未必也受得起玩笑,比如大宦官梁師成。
梁師成堪稱宋代的魏忠賢,名列「六奸」之一。出道的時候,就打著一塊舉世嘩然的招牌——他自稱是蘇軾的私生子。
大家一定覺得這很奇葩,可北宋時期的奇葩不只一朵。「六奸」里的童貫也自稱是名將韓琦的遺腹子,這兩人堪稱徽宗時期最無廉恥的兩道風景線。不過,令世人出乎意料的是,梁師成不僅書法精湛,還能作詩,在宦官當中是當之無愧的文藝第一人。
有一次,梁師成進獻新詩,宋徽宗嘆賞之餘,讓恰好在一旁的邢俊臣填詞,詞的主題是讚美梁師成的詩句之美,限押「詩」字韻。
任何稍以節操自矜的文人,面對為奸臣提詞的情景,一定會覺得筆桿有千鈞之重,而邢俊臣毫不介意,一闋《臨江仙》即刻完成,結尾畫龍點睛:「用心勤苦是新詩。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髭。」
「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髭」,這一句來自唐代詩人盧延讓的《苦吟》,原詩自述作詩的辛苦:「莫話詩中事,詩中難更無。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須……」這是說詩人在構思的時候,為了一個字的推敲,不知不覺便捻斷了好幾根鬍鬚。只是為了照顧韻腳,邢俊臣改「須」為「髭」,意思毫無變化。
這兩句唐詩化用得妙至毫巔,當即惹得宋徽宗失聲大笑。因為梁師成本是太監出身,哪裡有鬍鬚可捻呢?
梁師成不僅鬍鬚沒有,氣量更沒有,不久之後,他便唆使黨羽彈劾邢俊臣,將他放逐到遙遠的越州去了。常人若受了這樣一番教訓,後半生定會收斂許多,但邢俊臣天生就是為調侃而生的,不調侃,毋寧死。
越州太守王嶷久仰邢才子大名,兼之天高皇帝遠,倒也不怕犯了梁師成的忌諱,對邢俊臣禮遇有加,以鶯歌燕舞和美酒佳肴盛情款待。
宋代風氣,名士的詩詞要藉助歌妓的婉轉歌喉傳揚天下,歌女也要藉助名士的詩詞來抬高自己的身價,所以酒宴上常常會發生歌女向名士乞詞的事情。越州歌女也不能免俗,得知邢才子在座,當然不肯放過乞詞的良機。邢俊臣為人隨和,才思敏捷,自然也不會推託。
然而遺憾的是,越州歌女只注意到邢俊臣為人隨和、才思敏捷的一面,卻忽略了他生性滑稽,最愛惡作劇的促狹性情。
有一名歌女姿容秀美,肌膚瑩潔如雪,只是頗有狐臭,邢俊臣贈她的詞是這樣收尾的:「酥胸露出白皚皚。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化用王安石《梅花》詩,將女主角的生理缺陷譏諷得不亦樂乎。
另有一名歌女擅長舞蹈,只是體態稍稍豐潤了些,邢俊臣贈詞道:「只愁歌舞罷,化作彩雲飛。」這兩句脫自李白《宮中行樂詞》,照舊是邢才子招牌式的反諷風格。
這樣一位才子,應算是兩宋詞壇上最搞笑的詞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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