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不如故，再見不如初
應該算得上是時隔十二年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回成都。
對於這座城市我的情感很是複雜，我一直在找和它握手言和的方式。
我是去懷舊的。
這是我拖著行李箱在地鐵口辦公交卡的時候清晰浮現在我腦海里的一句話。
而這一次借著一個由頭，我想將我的記憶重新拼湊，這麼多年，說一點不變，那不現實，但總有那麼些不變會掩藏在變化的表面下，在某些時刻，露出它的框架和輪廓。
也正因為如此，很多記憶都從黑漆漆的潭水裡往上浮，一點一點浮滿我整個大腦。
一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轉走的，還記得在我轉走前鄭老師來問我是不是真的確定了要轉學，我點了點頭，鄭老師跟我說：「那你記得要給我們寫信啊。」
那句話我是真的記在了心上，我把郵編背了一遍又一遍，也把地址問了大人們很多次。
到了新學校之後，我便開始給他們寫信，一封一封的寫好，貼好郵票，然後興沖沖的跑去郵局寄信。
收到第一封回信的時候，竟覺得簡直沒有比那更開心的事情，有些時候是班主任把信交給我，有些時候是我自己跑去收發室一遍一遍的翻。
還記得有一次收到信之後，放學回家在教學樓的樓梯口，吳銘扯住我的書包，問我：「喲，又收到信了，給我看看唄。」
我就死死把信握住，只給他看信封上寫的字。
一共收到過六個人寫來的信，我現在還保留著的還有14封。
那時候，寫信都會附上自己家的座機號碼，我記得自己偷偷跑出去給阿蘊打電話，她從電話那頭對我說：「我在吃飯。」
那個「飯」字是妥妥的成都口音，也就是那時候，我突然理解了我的新同學們。
近些日子，我把那些信翻出來，再看了一遍，連同一起翻出來的還有那幾年的許多照片。
翻看舊物的意義無非是看看舊日時光，除此，並無其他意義，橫亘在這其中的年華，還是別去揣測的好。
二
莫名的會記住一些人和一些事情。
應該是二年級吧，班上轉來了一個小男孩，我記憶里的他喜歡穿一套的牛仔衣，說著軟軟的普通話，會跑來問我：「你怎麼都不笑啊？」
會教我用紙折老鼠和其他的一些小東西。
那天，看見了他們六年級畢業照後面的名單，我找了找卻沒有發現他的名字，這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但轉頭一想，又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走走散散才是最尋常的。
腦海里會有一些近乎美好的記憶，許是自我修飾太多，以至於我一直覺得美好得太不真實。
是下午放學後，沒有人的操場，從上而下盤旋著的紙飛機，
是紫藤花的長廊在夏日陽光里投下的點點光斑，
是老師指著讓我抬頭看的那個花骨朵，
是貼在校園裡的我畫的pop小海報，
是開學第一天坐在我旁邊的那個文靜秀氣的小女孩，
是開學第一天我回頭看見的哭得稀里嘩啦的白皮紅唇的小男孩。
都是些讓人感到欣喜的人和事。
我曾惦念了很長一段時間。
三
去成都住在舅爺家裡，本來不想去打擾的，媽媽說去吧，也許下一次就見不到了。
媽媽上一次跟我說這話是大姨爹還在世的時候，我無比慶幸那一次我去了的，而那一面也真的成了最後一面。
「第一次」和「最後」這兩個詞，總能讓人沉默。
住的地方，離錦里很近，我走了幾分鐘就到了，風把耳朵冷的生疼，我把圍巾拉上來遮住臉，只留下眼睛。
一路吃吃喝喝，接著又一個人去了寬窄巷子，一個人走走停停的感覺反而是最愜意的。
武侯祠那邊藏民很多，隨處可見，很久沒有聽過的藏話，咋一聽只覺感慨。
只是現如今我已經聞不慣酥油茶和糌粑的氣味了，每次家裡人吃這些食物我都擺擺手說不了不了，生活方式的改變，這一點是沒有辦法不去承認的。
又去了從前在成都住過的地方，還是那個樣子一點沒變。
小學已經搬走了，荒草叢生。
塔子山公園也不再是記憶里的樣子，牛市口我是完完全全找不到路了。
唯一值得開心的事情是憑著記憶找到了大姨家，完全沒有理會那個不靠譜的導航。
在很早之前就明白的一個道理這一次更加確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包括離開。
四
和biu聊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我很是喜歡的話：有一些人放在記憶里就挺好的，放到面前來看，就看不出舊時的味道了。
人得往前走，沒有回頭路。
這話，用在這裡也是合適的。
這一次，去參加了同學聚會，見到了那個一直沒有聯繫又想見的人，那個人夾雜著舊日的時光和如今的模樣，和想像中的樣子幾乎無差，這讓我很是欣喜。
現如今，我不挂念理塘，不想念成都。
釘子在成都念大學，之前她們校區在江安的時候，我說等她們搬到成都了我就去找她玩。
所以成都，我還得再去一次。
這座城市變化很大，人也是，都不是記憶里的模樣了。
有詫異和出乎預料，也有想像之中的自然而然。
以徹徹底底的過客身份踏上去，這就是我和成都最合適的方式。
是不說再見的離開和途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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