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古代天文曆法殿堂的入門書
中國的古代天文曆法非常發達,很多發明和創造在當時都是世界領先,直到今天,人們的生活、文化和觀念里仍然有不少地方滲透著古代天文曆法的影響,如農曆、二十四節氣、北斗七星等概念到現在還為我們使用著。
但了解古代天文曆法的好處遠不止於此,比如要深入了解古代歷史、古典文學、考古學,古代天文曆法都是需要掌握的一門知識——倘若不了解古代天文曆法,很多史實和古文都會難以理解。
今天我們想為大家推薦一本關於步入古代天文曆法殿堂的入門書,作者張聞玉是已故古代天文曆法研究領域權威專家張汝舟先生的弟子,也是目前國內天文曆法領域屈指可數的幾位權威專家之一。《古代天文曆法講座》是張聞玉給學生講課的記錄,書中他詳細解說了古代天文曆法的知識,語言通俗易懂,並附有許多有用的圖表,幫助大家理解那些抽象的概念。
南京大學教授王氣中如是評價《古代天文曆法》一書:「這部書為一般讀者大眾介紹一些天文曆法方面的基礎知識和簡明的推步方法。讀者可以通過這部書對我國古代天文曆法的體系獲得初步的理解,對於古書中有關天文曆法的問題作出確切的解釋,是一部有用的值得一讀的關於我國古代曆法的好書。」
學術奇才一身絕學
深不可測的天文曆法在他眼裡只是小技
作者:張道鋒
本文原載於《中華讀書報》
1982年的一個深夜,著名書法家林散之先生揮筆寫下《贈葉蘆》:「早向君家結勝緣,匆匆憂患在人間。恍然一夢槐安國,白髮驚心六十年」。林散之這首詩是寫給浙江師範大學張葉蘆教授的,因為他的父親張汝舟去世不久,而這一年,林散之與張汝舟剛好訂交60年。他所懷念的這位老友正是章黃學派的國學大師,早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就已經聲名鵲起的張汝舟先生。
張汝舟
張汝舟(1899-1982),名渡,以字行,自號二毋居士,安徽全椒章輝鄉南張村人。先生可謂20世紀學術史上少有的奇才,他對於中國傳統各種學問都有著深切的了解,然而他的早年並不像多數民國時期的學者那樣幸運。他們家底殷實,衣食無憂,可以專心致力所學。相反地,先生從小則是家徒四壁,父親力耕猶不足以供其讀書。先生砥礪自學,在同輩中鶴立雞群,很快凸顯出來。這種對於讀書的極大熱忱感動了鄉賢,在宗族鄉賢的支持下,這才勉強小學畢業。因為經濟困難,先生考入免費的全椒中學繼續攻讀。中學畢業後,巨大的家庭負擔使得先生終於輟學,在南京江浦縣當起了塾師。七年後,先生如願考進當時全國的最高學府——國立中央大學。
民國時期的中央大學彙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名師,這些身負不世之才的教授很多都是深刻影響了20世紀學術發展的一代宗師。黃侃、王伯沆、吳梅、汪辟疆、胡小石,一批重量級的大學者齊聚一堂,開壇論道,這對於如饑似渴的張汝舟先生來說無疑是如魚得水。他充分吸收各家所長,與眾師長砥礪切磋,一時學業大進。黃侃先生時有「博極群書張汝舟」的讚譽,可謂稱道有加。在中央大學時期,與先生結交的朋友同學後來也都成為開一代風氣的學界名宿。其中最主要的就包括南京大學的元老程千帆先生,南京師大訓詁學大家徐復先生,山東大學著名語言學家、國學大師趙少鹹的女婿殷孟倫先生。先生與他們交流頻繁,過從甚密,由於這些學者大半出自黃侃門下,又往往以「不失黃門家法」自勉。先生一生以受教黃門為莫大榮耀,對於師門恪守傳統嚴謹的學風尤為重視。數十年後,徐復、殷孟倫前往南大講授訓詁學,先生心潮澎湃,大呼「師門遺教堪傳世」,可見對於傳統學風的奮力堅守。
大學畢業後,先生反哺桑梓,在中學當起了國文教員。抗戰爆發後,先生隨校西遷,任教於湖南藍田國立師範學院。抗戰勝利後,正式擔任貴州大學中文系教授,從此開始了長達二十七年的黔中教育生涯。這二十七年在先生的一生中可謂至關重要,他心無旁騖地進行語言學研究,撰寫了大量論著,培養了眾多學術上的有生力量。先生在貴州大學主講古代漢語及聲韻之學,對於學生採取分門別類的方法培養。他根據學生的表現用紅色三角標記以示教育方法的區別,再制定不同的方案改革教學。貴大的學生無一不敬仰先生的博學和敬業精神,皆以得到先生的青睞為極大光榮。先生對於這一段能夠支持他從事研究和教育的美好時光非常珍惜,有詩句「地有東南美,何緣更憶家」為證。
正當先生的學術事業進入巔峰狀態時,一場政治風暴向他襲來。先生在反右鬥爭和「文革」中被打倒,並於1971年遣返回原籍務農。直到1980年2月,先生終於迎來人生的轉折點,他的冤案被平反了。他又發出了「仰空忽聽機梭急,且逐牛郎泛一槎」的吶喊,以求在晚年為祖國的文教事業再創輝煌。先生在家鄉滁州進入了第二個學術的高潮。他潛心研究古代天文曆法,破解了《史記·歷術甲子篇》的內涵,廓清了兩千多年來的迷霧,並將四分曆法廣泛運用在年代學的研究上。他還培養了很多天文曆法方面的人才,貴州大學張聞玉教授、新疆師大饒尚寬教授等,後來都在這方面有所建樹,著書立說,以廣天文曆法之學,光大先生門戶。1980年10月,由於先生傑出的成就,由南京大學王氣中教授、山東大學殷孟倫教授、南京師大徐復教授共同發起舉辦了「中國古代天文曆法講習班」。先生以多病之軀婉轉低吟,對前來求教的年輕學子抱以春風化雨般的悉心指導。講習班結束後,先生的身體健康每況愈下。1982年元月20日凌晨,先生突發腦溢血駕鶴西去,平生師友弟子聞訊莫不悲痛欲絕,為之愴然扼腕。
先生一生從不曲學阿世,亦不為通論性質的文字,故雖在學界馳騁耕耘,卻鮮有俗世的聲名。先生的學問廣博而精深,涉及經學、史學、文學、哲學、聲韻學、天文曆法等多個領域,不僅諳熟中國傳統學術的方法精義,對於西方的科學精神也無不瞭然於胸。在整個20世紀的學術史上,不論從繼承前人的成果,還是開拓後學的角度來看,先生都無疑當得起「莫之或先」四個字。先生逝世後,弟子們評價他「繼往聖之絕學,成一家之體系」,這是對先生最公允最實際的定位。先生向以章黃門人自居,恪守章黃學風,同學殷孟倫稱讚他「光大章黃之學,不愧一代名家」,絕非不經之談。黃侃先生治聲韻學,對於清代陳澧頗有高山仰止之情,認為「沒有陳蘭甫,就沒有黃季剛」。先生對黃氏之學的承傳與此相類,所以先生也說「沒有黃季剛,就沒有張汝舟」。
但先生絕不是一位只知隨波逐流的庸俗秀才,而是具有現代意義上開拓精神的學術闖將。早在南京江浦縣擔任塾師時,先生就創見迭出,大膽懷疑,彼時先生尚無高等學府的學習經驗,全憑對於知識的一腔熱血,奮發自學以得之。他致書當時新文化運動的領袖胡適先生,對於胡適有關《水滸傳》的相關論斷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當時胡適已經聲名鵲起,在知識界和思想界享有極高的聲譽,先生此舉真乃石破天驚。胡適先生收到來信,亦深為嘆服,並回信表示深以為然,自當改正。先生畢生以學術的承續和創新作為根本的使命,晚年講學金華,對程在福先生三人面授聲韻之學。他主要闡揚的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基礎知識,而是十大聲韻學家的貢獻以及在學術史上的位置。他要將章黃之學從何處來,到何處去梳理清楚,他要引導後學如何發揚章黃學術,將古音學向前推進,通過不斷地改革變化,定格為章黃學派特有的學術風骨,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毅力和使命感啊!
不惟如此,先生不僅具有宏大的學術視野,對於學術上的一些看似細枝末節的問題也從不肯輕輕放過。這不但是作為一名嚴肅學者的職業習慣,更是體現了先生以小見大,從小問題著手窺探大世界的學術理念。先生仙逝後,貴州大學組織成立了張汝舟遺著整理小組,集中整理先生的著作。從遺著的內容來看,先生的學術成就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其一,漢語聲韻學。先生早年即對傳統聲韻學頗為關切,抗戰時期即已完成《切韻考外篇刊誤》,後來又有《段氏十七部諧聲表批註》。他對於陳澧和段玉裁在聲韻學上的突出貢獻評價頗高,同時也發現一些問題,隨文批註,進行有益的糾謬工作。先生以唐寫本《切韻》《唐韻》殘卷及《經典釋文》《玉篇》等書作為依據,較度錙銖,審析毫釐,補缺查漏,明其等呼,究其流變。結論往往針砭入里,切中肯綮。
其二,漢語語法學。黃侃先生認為「中國沒有文法,訓詁就是文法」。這句話對先生的影響可謂至大且深,先生憑此一思路在解放前即已完成《國文文法》,對學術界震蕩極大。晚年困居滁州主講古代漢語,由於沒有古代漢語和漢語史教材,先生只好利用王力先生的教材,一邊講一邊質疑,引導學生用懷疑的視角從事科研。先生關於漢語中不存在介詞,單句分為動句和表句等結論,發前人所未發,頗具啟發性,更有進一步研究的價值。
其三,古代天文曆法。先生晚年對學術進行自我評價,認為「詞不如文,文不如詩,辭章不如考據。考據之中,小學較優;小學之中,聲韻較勝。天文曆法,技而已矣,何足道哉!」雖如是說,天文曆法在先生的學術體系中實則是最有特色的一部分。先生古天文曆法學的特點在於不盲從權威,不為千百年來的亂象所迷惑,能另闢蹊徑,獨樹一幟。他深入研究《史記·歷術甲子篇》和《漢書·次度》,對這些文獻進行了探源溯流的考訂和梳理,以《歷術甲子篇淺釋》的成果面世,從此使得天文曆法學迷霧漸開,柳暗花明。利用先生的理論,可以輕易地辨析王國維先生「月相四分說」的結論其實是可悲的誤會。先生對於兩千年來天文曆法學說具有卓越的反正之功,可以說,如果沒有先生,天文曆法學還將繼續困惑世人,在黑暗中前行,真相恐將永遠被塵封。先生的著作有些已經付梓出版,有些仍然沒有面世。即使已經出版,先生的學說還有許許多多有價值的地方亟待開掘。徐復先生認為他「學貫天人」,確是的評。先生的學術溝通天人,容納古今,真正地實現了太史公所謂「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
從學術的角度來說,先生是一位具有繼往開來意義的傑出學者。從為人的角度來說,先生則是一位儒家學說堅定不移的倡導者和實踐者。儘管先生一生信佛茹素,卻對現實社會抱有極大的關懷和熱情,這正是儒家兼濟天下的胸懷。從中央大學畢業返鄉,路遇民夫修建鐵路,先生當時即高呼「吾曹醉飽千夫餓,誰為千夫拔一毛」,對於在動亂社會飽受煎熬的百姓抱有萬分的同情。在藍田師院任教時,有故交延請他擔任省政府秘書長,先生辭以「君子群而不黨」。1949年,學生史健因為參加反飢餓遊行而被殘忍殺害,先生更是冒著生命危險跑進省政府辦公室,厲聲呵斥,要求討回公道。在被誣陷改造的歲月,先生對於不能再用自己的學問報效祖國而惆悵不已,發出了「有心難許國,空下董生帷」的哀嘆。總之,先生無時無刻不在實踐著儒家的經世情懷,真正實踐著「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不管時代發生怎樣的改變,先生始終以國家民族、天下蒼生為己任,他對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具有深切的熱愛和無比的眷戀之情。
1984年,先生門下高足張聞玉教授應程千帆先生之邀,前往南大講授先生的天文曆法之學,反響巨大。其後又往湖南師大等校繼續宣講,這可以說是弘揚先生學術精神的第一步。今年6月12日,張聞玉教授的文章《從觀象授時到四分曆法——張汝舟與古代天文曆法學說》在光明日報發表,六十年風雨歷程,終見光明,我輩備受鼓舞。筆者負笈西南,從張聞玉教授學習聲韻及天文曆法之學,蒙先生不棄,許我以忘年之交,遂經常談論汝舟先生遺事。每念及此,莫不兩相噓唏,感慨系之。先生1943年在藍田任教時曾作一詩懷念黃侃先生,中有「文章經術誰能識」之句,豈非夫子自道哉?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張汝舟先生的學術精神和道德人格在不久的將來必將廣為流布,以為師範。
《古代天文曆法講座》
張聞玉 著
天文曆法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中國古代天文曆法非常發達,很多發明和創造在當時的世界上都是領先的。今天人們的生活、文化和觀念里仍然滲透著古代天文曆法的影響。本書的作者是已故古代天文曆法研究領域權威專家張汝舟先生的弟子,是目前國內本領域屈指可數的幾位權威專家之一。本書是他給學生講課的記錄,詳細解說古代天文曆法的知識,語言通俗易懂;並附有許多有用的圖表,便於讀者理解那些抽象的概念。本書不但對正確理解古籍中經常出現的天文和紀時記載有極大的幫助,而且還可作為了解天文曆法知識的基礎讀物和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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