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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號 蘇濤 評論文章兩篇

周嘯天詩歌之我見

蘇 濤

2014年8月,周嘯天憑藉詩詞選《將進茶》獲得第六屆魯迅文學獎。自從此事見諸報端,周嘯天一時間成為了「網紅」,網上留言對他詩歌褒貶不一,一時眾說紛紜。有些網友認為周嘯天的詩是「打油詩」,「侮辱公眾智商,簡直是詩歌的恥辱」;但也有人認為,詩歌通俗化、寫時事未嘗不是一種嘗試,僅憑几首詩不能全盤否定其作品的價值。我自認為自己孤陋寡聞,在此之前,不曾聽說過周詩人的大名。我湊了回熱鬧,拜讀了他發布在網上的部分詩歌,心有所感。正如《聖經》里一句話:我從前風聞有你,現今我親眼看見你。個人覺得他是一個具有民本情懷、富有創新精神的先鋒詩人。

一、時事入詩是現實主義的體現。他創作《人妖歌》、《海嘯歌》、《葡京賭城》、《翁楊戀》等詩,有些讀者則認為他的詩歌無非就是看著《新聞聯播》、逛逛網頁,寫下一些花邊趣事,和坐在小巷茶餘飯後聊著閑天的老太太無異。這種觀點最不值得認同,中國自古就有把時事寫入詩歌的傳統,如杜甫、白居易。杜甫大量力作都屬於時事感發之作,例如《潼關吏》、《新安吏》、《石壕吏》及「三別」等;而白居易則大力提倡,「文章合為時而著,詩歌合為事而作」。周嘯天詩人為時事而歌,同樣屬於現實主義詩人行列。

二、語言通俗也是文學呈現形式。不論是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都屬於藝術範疇,詩歌也可以做到雅俗共賞。白居易的詩歌,注重寫實和通俗,沒有文化的老人和小孩尚且都能看懂。諸如「炎黃子孫奔八億,不蒸饅頭爭口氣。羅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蘇玩博戲」(出自《寫鄧稼先》)和「女蘿久有纏綿意,枯木始無滋潤功」(出自《翁楊戀》),又有何妨,何況毛主席也曾寫過「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出自《念奴嬌.鳥兒問答 》)和「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出自《送瘟神》)。

三、為底層人民創作更見民本情懷。按摩女、人妖之類,本是一般人眼裡有傷風化的人和事,自然和詩歌難以聯繫在一起。但周詩偏偏鍾情於此,大量筆墨描摹他們生活。《洗腳歌》寫到:「君不聞、錢之言泉貴流通,洗與為洗視分工;滄桑更換若走馬,三十河西復河東。爾今俯首休氣餒,儂今蹺腳聊臭美;來生萬一作河東,安知我不為卿洗?」這首詩歌足見詩人理解洗腳女、按摩女工作崗位,認為只是社會分工不同,不存在貴賤之別。周嘯天在《人妖歌》大力讚揚人妖為了周濟家庭、犧牲自我天性的奉獻精神和追求舞台事業奮鬥精神。

四、引進現代辭彙方現創作勇氣。很多詩人很忌諱把現代辭彙用於古詩詞創作,多半是把古典詩詞辭彙進行重新組合,而周詩中隨處俚語和現代辭彙。例如:「回眸啟齒略放電」,「形體漸受荷爾蒙」,「股市平地有險巇」等等大量出現,甚至連「彼岸還有Y先生、先生姓Y實不Y」這樣的表達也隨處可見。什麼稱作詩歌,我個人認為對語言有貢獻方可為詩,周君用別人不敢用的詞也是大貢獻。

與周君相比,我不過無名小輩,以上聊表個人心緒,不敢在詩壇造次。

葉嘉瑩先生詩詞淺讀

蘇 濤

以葉先生詩詞修養和詩詞精神來說,堪稱當代詩壇絕無僅有的大師。仰慕先生已十年有餘,遺憾未有機會相識。鉛山詩詞協會約我寫一篇關於鑒賞葉先生詩詞的評論,久久不敢開筆,只怕自己才疏學淺,褻瀆了先生。經呂主席再三邀請,不得不淺談幾句心得。我讀葉先生之詩詞有幾點感悟,這也是我詩歌創作一直追求的價值,姑且稱之為「詩心」和「詩魂」。

滄桑歲月是詩歌創作的不竭源泉。清代詩人趙翼曾說:「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杜甫也有詩云:「魑魅喜人過,文章憎命達」。優秀的詩人,優秀的詩篇,或許總和苦難難以脫離關係。葉先生13歲遭遇「七七事變」的國難,17歲經歷喪母之痛的家禍,24歲結了不幸的婚姻,台海相隔大半生飄零,晚年又經歷喪女喪女婿之痛,人生大不幸,先生佔了一大半。「惆悵當年風雨,花時橫被摧殘。平生幽怨幾多般,從來天壤恨,不肯對人言。」詩人不喜歡把不幸與絮絮叨叨,只是把一腔幽怨化作詩詞。「 轉蓬辭故土,離亂斷鄉根。已嘆身無托,翻驚禍有門。覆盆天莫問,落井世誰援。剩撫懷中女,深宵忍淚吞。」詩人創作這首詩歌時,才20多歲,丈夫被國民黨抓鋪,她一人帶著女兒借宿在鄰居家,心中無限悲涼,無處宣洩,惟有夜間「忍淚吞」,對於一個弱女子,這是多麼無助和絕望。1976年,葉先生已經52歲,偏偏遭遇喪子之痛,「早經憂患偏憐女,垂老欣看婿似兒。何意人天劫變起,狂風吹折並頭枝」。不幸的是國破、家喪、四處飄零,幸運的是萬千愁緒化作美麗的詞章。詩人因摯愛詩詞,從詩歌中汲取力量,從未消沉。這或許就是,「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的生命張力吧。

國恨鄉愁是千年不變的詩魂。詩歌或許永遠逃脫不了「愁」這個字眼。詩人或許總是遊子,遊子或許總成詩人。「漸看飛鳥歸巢盡,誰與安排去住心」,詩人感嘆自己不如一隻飛鳥,鳥尚且可以歸巢,而自己飄零的心何處安放。葉先生的詩詞作品,鄉情濃郁,思緒常在故土的江河雲樹之間,文字的末稍搖曳著情感的光影,令人心生「戚戚」之感,而動人心魄處又常在言外。比如「廿年我已飄零慣,如此生涯未有涯」(1967年《鷓鴣天》);「他鄉不盡凄涼況」, 「只緣明月在東天,從今惟向天東望」(1978年冬《踏莎行》),「夜夜西風,萬里鄉魂有路通」(1982年,《減字木蘭花》)。「小愁是背井離鄉、生離死別,大愁是「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葉先生身在台灣,深感國殤,在《水龍吟.秋日感懷》中寫到,「鬩牆兄弟,難縫尺布,古今同嘆。血裔千年,親朋兩地,忍教分散。待恩仇泯沒,同心共舉,把長橋建」。感嘆國共分裂,人為割斷台海,導致萬千骨肉分離,悲痛之情難以言表,寄望「恩仇泯沒」,國家統一,「同心共舉」,振興中華。1974年,葉嘉瑩終於盼到了重回祖國大陸的時刻,將近三十年的分別,葉嘉瑩再次踏上了多少次只在夢中出現的故鄉土地。葉嘉瑩一口氣寫了2700字的長詩《祖國行》:「卅年離家幾萬里,思鄉情在無時已,一朝天外賦歸來,眼流涕淚心狂喜……」

家國情懷是士大夫的精神坐標。先生曾說:「我平生最受用的不是一句話,而是一本書,就是《論語》。」她多次提到《論語》是對她的一生產生極大影響的一部書。人言,字如其人、文如其人,這句話在先生身上是最好的詮釋。先生命運多舛,並無半點消沉,寄情詩歌,汲取力量。偏偏佳作展現的是中國君子之風,閃現著中國士大夫精神亮光。當你讀到「構廈多材豈待論,誰知散木有鄉根。書生報國成何計,難忘詩騷李杜魂」和「不向人間怨不平,相期浴火鳳凰生」及「天池若有人相待,何懼扶搖九萬風」等詩詞作品,你哪裡見到是以為耄耋之年的老阿姨,分明是心懷天下的君子、壯志豪邁的英雄。有人說葉嘉瑩是穿著裙子的士大夫,其實「先生」這個稱號就是極少贈送給女人。先生淡忘個人哀樂,滿腔報國之情,分明就是中國儒家思想深入骨髓,難怪「腹有詩書氣自華,歲月從不敗美人」。

「柔蠶織錦」是先生不變的初心。葉先生在詩詞中常自比「蓮心」和「柔蠶」。曾在南開馬蹄湖畔寫下「蕭瑟悲秋今古同,殘荷零落向西風。遙天誰遣羲和馭,來送黃昏一抹紅」;在《浣溪沙》中寫道:「蓮實有心應不死。人生易老夢偏痴,千春猶待發華滋」。葉先生把自己比作荷,縱使年老依舊「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在 「柔蠶老去應無憾,要見天孫織錦成」,又自稱是「到死絲方盡」的春蠶,即使燃盡生命,也要完成自己的心愿。葉先生有何心愿,如此執著?她一生與詩詞為伴,一生演繹詩詞,自己也成了詩。她的初心就是傳播、弘揚詩詞文化,在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播散詩詞的種子。她在詩詞中言志,她在詩詞中徜徉。她的詩心不變,異常堅決,有詩為證「天池若有人相待,何懼扶搖九萬風」。

詩詞賦予了葉嘉瑩先生絕代風華,葉先生傳承詩詞的記憶。她是中國古典文化的傳燈人,是穿著裙子的士大夫,更是當代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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