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美麗的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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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畫，更喜歡年畫。
小時候東北平原上的庄稼院，家家過年都買年畫，那些平時土裡土氣黑漆燎光的農家土牆上，幾天功夫，全都掛滿了奼紫嫣紅的年畫。雖然春節前後平原上仍然是冰天雪地寒風刺骨，但這些美麗多彩的年畫，早已把家家戶戶打扮得面貌一新春意盎然了。人們無論是串門還是拜年，看到這亮堂堂的年畫，早已感受到了春的氣息，春的溫馨，春的熱鬧了。
我們這些小孩子是最願意看年畫的，也是最有閑功夫看年畫的人。儘管對有些年畫根本看不大懂，但還是不懂裝懂地挨家去看，甚至成群結隊地進這家鑽那家，還倒背個手，像模像樣地議論這張畫，品評那張畫，有時還互相爭論一番，像真能看懂似的，其實大多是看個熱鬧，看個鮮艷。有一次，我們到當代課教師的表哥家去看畫，表哥給我們出了個謎語，說是猜不出來不讓看。我們這些小孩有的還沒上學，有的才上小學一、二年級，剛剛學會東西南北大小多少，很少猜謎語，但大家還是逞強地叫表哥快說。表哥一臉的嚴肅認真地說：「大家聽著，這謎語叫：『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我們聽了後，全都不吱聲了，猜不著了，大家滿地打轉轉。表哥見我們都急得夠嗆，便噗哧一聲笑了，說：「既然你們猜不著，我告訴你們，這就是你們要看的年畫。」接著，他指著他家裡屋西牆上貼的一張山水花鳥畫解釋給大家聽，大家佩服得直點頭，都在心裡想，一定要像表哥那樣好好學習，長大當老師，也能給大夥出謎聽，把大夥都難蒙了，那該多神氣呀。
那年畫種類可真多。歷史題材的有《三國演義》、《紅樓夢》、《西遊記》、《水滸傳》等，還有《昭君出塞》、《西施浣紗》、《木蘭充軍》、《穆桂英挂帥》、《岳母刺字》、《狸貓換太子》等。也有一些反映近代和建國以後的英雄人物和新人新事的，如董存瑞、黃繼光、劉胡蘭等英雄故事，還有些年年有餘、牡菊蓮梅、鶴鹿同春、喜鵲登枝等，年畫成了一個廣闊的藝術天地。
年畫的形式也多種多樣，有大張的，如年年有餘，一個大胖小子騎條大鯉魚。也有是掛屏式的，一套四幅長條，每一條又窄又長，每條內容互相照應，形成一個完整的內容，如牡菊蓮梅四種名花掛屏就是這樣。還有連環畫式的，如《水滸傳》中的《武松打虎》，民間故事《雞蛋變牛》、《劉巧兒》、《木蘭充軍》等，每套年畫四幅或八幅，中間每個情節一個畫面，像一頁頁連環畫展開後連結起來的，一套年畫有一個完整的內容。人們在欣賞花花綠綠的藝術畫面，獲得視角享受的同時，還受到傳統道德和精神文明方面的教育。因此，年畫又成了一個使人們接受教育的課堂。如那幅《雞蛋變牛》的故事，就講述了一個會過日子的年輕女人，把老人給她的一個雞蛋，孵成雞，蛋變雞，雞變蛋，最後買了一頭牛，日子越過越好，告訴了人們只要勤奮勞動，節儉度日，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道理。
村子裡那時有四十多戶人家，儘管每戶家境不同，有的富裕些，有的貧困些，但每到春節前夕，人們忙乎辦年貨時，都忘不了買上一些新年畫，家裡寬裕的就多買些。年畫已成為人們過年的一個重要內容了，沒有誰能忽略它，誰家不貼幾張年畫，就覺得像少了些年味，缺了些氣氛。
年畫雖然是為了給人們娛樂的，但除了自然山水花鳥和一些歷史題材的年畫外，不同年代的年畫，又受時代的影響和制約，有著不同的內容，留著深刻的時代痕迹。50年代中後期，年畫大都反映著人民公社、大躍進等內容，如《人民公社萬歲》、《中朝人民並肩作戰》、《拖拉機開到了農村》等。60年代初期的大部分是《聽毛主席話，做革命的接班人》、《發揚大慶自力更生精神》、《學習雷鋒好榜樣》等，而中後期的年畫則大都為宣傳文化大革命的政治性很濃的宣傳畫所代替。到了70年代中前期，仍然以宣傳畫為主，但主要內容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題材的，如《廣闊天地新苗壯》、也有《學習潘冬子，做黨的好孩子》這樣的傳統教育年畫。進入80年代以後，由於「撥亂反正」，年畫進入了新的時期，樣式、風格、內容、趣味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可謂百花齊放，絢麗多彩。有反映開國無勛的《人民功臣》，有反映時代先鋒的《學習張海迪把一切獻給人民》，有反映精神文明的《五講四美》，還有《女排奪冠》等。令人遺憾的是，進入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年畫越來越少了，無論城市還是農村都很少見到了，代之以一些掛曆和歌星、影視明星的藝術照了。我多少次回到農村的家鄉，都沒有看到早些年中那些好看的年畫。想來也難怪，那與農業社會以及社會經濟生活水準密切相關的年畫，已經失去了在一個新的居住環境中張貼的空間。
年畫，絢麗多彩的民間藝術世界。
年畫，令人回味無窮的時代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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