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團年飯
文/南在南方
團年飯,是吃的,又不是吃的。
這三個字,三個意思,吃的自然是飯;不能吃的,是團;而年,是此時此刻,過此不候。三個字在一起,便人間福事。
團年飯,總是要謀化的,像是一齣戲,自臘月起鼓點便開始密,板叫得山響,這一頓飯是壓軸的。唱壓軸戲的一般都是主婦,她總能端出一桌子春天。
團年飯許多菜,有些寓意在裡頭。
年畫里少不了一個胖娃抱個大鯉魚,連年有餘是它,跳龍門也是它。年飯也不了,實在沒有的,會端出一盤木頭雕的魚,是看菜,吃不成,要圖它的吉利。
丸子,不管是魚的肉的豆腐的,還是紅薯的蘿蔔的,味道不同,心意是一樣的:圓。團圓的圓。
糕,米糕魚糕,它跟高諧著,高升嘛,能不吉利?搭個梯子貼春聯,鄰里見了說一聲,步步高升啊。偏有小孩說,明明是一上一個檔,一上一個檔啊。不好聽,不過也不怪他,童言無忌。碗盤摔了,都是「歲歲平安」。
不管火鍋子還是暖鍋子端上來,紅火的祈盼在裡頭。此外蘿蔔好多地方也要吃,它也被稱為菜頭,跟彩頭扯上關係。日本人清少納言有一句:小人得意之時,如元旦的蘿蔔。這裡的蘿蔔跟彩頭無關,只是日本有元旦吃蘿蔔固齒的習俗。
有寓意的菜,因南北不同,還有別的,可以上幾種似乎通吃。很多飯,可以呼朋引類,可團年飯,只是家人。清朝人顧祿《清嘉錄》里說:「除夕夜,家家舉宴,長幼咸集,多作吉利話,名曰『年夜飯』,俗稱『合家歡』。」
合家歡,沒得回家的人,他的碗筷酒盅並不缺席,鋪排著,這像是招喚,於是,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話烙在腦海里。
臘月像是敞著的門,到除夕就悄無聲息關上了。若在門外,是要惹下許多眼淚的。
在我的老家,在秦巴山地里,猶記熬糖的麥芽在竹篩里安靜地長,漸漸有輕微的甜從蓋它們的棉布里透出來。等長得差不多了,玉米也泡好了,用石磨磨細細的漿,用紗布濾渣,甜漿入鍋,接下來就是熬了,小火持續,差不多要一天時間,滿鍋的漿慢慢地少,漿色也在加深,氣泡越來越小,到後來如魚鱗,再到後來只是輕顫,糖成了。甜,也是年夜飯的終旨,一般,最後一道菜,是甜食,若是不吃,長輩定然要你吃一點,甜啊。
酒自然少不了,《詩經》有一句,為此春酒,以介眉壽。農耕時代,自家釀酒,說是給長輩喝,其實,自己也要喝啊。
豁拳喊,一心敬啊,咱倆好,三星照,四季發,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大仙,九長壽,滿堂紅,哪一個不是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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