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情味的房子才是家

老媽說，她去看好日子了，五月就開始蓋房子。

這是老媽從十年前蓋好第一層之後一直在計劃的事，還清債務後，這幾年陸續有了些積蓄，想著大哥快要結婚，應該著手開始建完房子。哪怕現在的積蓄還不足夠再蓋兩層，老媽也做好了像上次一樣欠債的準備。

對父母來說，房子，是他們這輩子必定要完成的一件大事。

1

最開始貓子先生一家和大伯父一家合住在兩室一廳的平房，貓子先生一家就擠在一間房間，裡面有一張大床（潮汕農村家庭基本都會有的、相當傳統的床，原諒貓子先生打不出它的學名），另外在上面加了一層閣樓，貓子先生幾個小孩就睡閣樓。

貓子先生5歲前的時光都在那裡度過。畢竟太小，對於那段時間的記憶，貓子先生只依稀記得貓子先生有過一雙走起路來會發亮的鞋子，其它的都要靠老媽對往事的念叨來拼湊。

後來貓子先生搬家，大伯家後來也搬走，那裡就被大伯用來養豬。被老媽叫過幾次去給大伯送煙，不然貓子先生現在連那裡是什麼樣都不記得了吧。

家裡僅有的幾張家庭照片就是在那裡拍攝的，也是那裡唯一的紀念。

2

姑姑家搬了新家，把原來的住處借給貓子先生家居住，貓子先生一家這才告別了一家人擠一間房的日子。那裡離舊處不是很遠，那片地方統稱「芒腳池」。從5歲後到貓子先生五六年級，在那生活的七八年的時光，本該是最無憂無慮的童年，回想起來卻很是難受。

父母大概在貓子先生開始上學後，就去廣州打工，貓子先生兄妹交由奶奶照料。奶奶重男輕女，疼愛哥哥，對女孩愛搭不理。

和姐姐不同，姐姐哪怕不喜歡那些阿諛的親戚，也會裝作熱情地稱呼叔叔阿姨，而貓子先生總會因閉口不言被罵。妹妹還沒上學，隨著父母的廣州生活，回來總是靚麗活潑的樣子。

相比之下，貓子先生討不得人喜歡，沒有任何人疼愛，貓子先生孤獨、敏感的個性大概也是那時候養成的。

有段時間貓子先生嘴角開始潰爛，原因是營養不良或是上火之類，嘴巴腫的不成樣，被班裡淘氣的男生嘲笑。不知道奶奶是不是故意裝作沒看到，知道姑姑到家裡來，看到奶奶才驚訝：怎麼這個樣子？

貓子先生被姑姑帶到了一家私人診所，其實更像一家藥店，哪裡算個醫生。那裡的人讓貓子先生張大嘴巴，因為嘴角潰爛，貓子先生只能努力地張開。這個樣子在她們眼裡大概很是滑稽，貓子先生就坐在那裡，她們模仿著貓子先生的樣子，然後哈哈大笑。貓子先生至今都記得那個場面，誰能明白那對貓子先生是多麼大的傷害。

3

生活往往就是會讓人一次次受打擊。

姑姑和姑父經常吵架，吵得很兇的一次，姑父直接打電話到家裡，讓貓子先生一個月內搬走。哥哥打電話告訴了遠在廣州的父母，不知道父母是怎樣做出的買地蓋房的決定，想想也是，原本住的那裡大伯養著豬，再說一間房已經不能夠容納貓子先生一家。

很快父母從廣州回來，張羅著蓋房，也就是現在住的、屬於貓子先生家的房子。哥哥那時一個剛上高中，另一個還是初中生，放了學就直接去幫忙。

用便宜的建材，簡易地裝修，向親戚借錢，哪怕這樣還是欠下了債。搬進新家不久就是新年，父母的臉上卻滿是愁雲。

大概是大年28、29，之前說好先欠著建材錢的老闆上門追討，父親抽著煙一聲不發，母親一旁賠著笑臉，懇求再寬限一下。貓子先生躲在房間里聽著他們的對話，偷偷地哭，只恨自己沒用。

建材老闆執意不肯，老媽無奈之下打了電話再次向小姨借錢。

房子蓋好後奶奶說什麼也不肯再留下幫忙照料貓子先生兄妹，老媽只能留下，老爸獨自去了廣州。父母在廣州經營一個蔬菜檔口，之前老爸每天一早和中午會去進兩次貨，大部分時間由老媽負責看管檔口，只剩下老爸一人後，老爸很是力不從心，後來也放棄回到了家鄉。老爸回來後輾轉做過三輪車載客、地攤賣水果，到現在工地打工，期間出過事故，腳受傷只能在家休養。

第二年春節，之前借過一萬給家裡的小姑想要回借款，來了家裡幾次，面帶笑容，說話卻尖酸刻薄，似乎是說怎麼故意欠著不還。

那兩三年是家裡最困難的時候，後來老媽也到工廠工作，哥哥姐姐畢業工作，才陸續還清了欠款。

4

隔了10年，再加蓋房子的事終於提上日程。

房子對潮汕人，或者說絕大多數人，都有著深刻的意義。老媽總說，蓋完房子，就等著養老了。

貓子先生卻不敢想像蓋房的事，總擔心著上次欠債被追討的場景會再次重演。

對缺乏安全感的貓子先生來說，有人情味的房子才是家啊。

貓子先生

今天有點憂鬱

你不要記得我。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