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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車禍,我急忙趕到醫院,發現正照顧男友的女孩和我長得一樣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 白馬嘯 | 禁止轉載

1

晴光逐漸隱沒,晚霞大片大片映在天邊,海天相接處被染成石榴的紅。朗格里尼港灣畔,小美人魚仍舊凝眸遠望,含情脈脈,亘古不變。

蘇雪倚在欄杆處,靜默得如同這尊人魚銅像。兩小時前她丟了兼職,這個月的工資全都打了水漂。她在哥本哈根大學念碩士,雖然有全額獎學金,但生活費要自己掙,還得省吃儉用打錢給國內身體病弱的母親。

想到母親殷殷期待的目光與瘦削單薄的背影,她緩緩蹲下身,越發恨剛才刁難自己的那個男人。

她原是一家公司的前台小姐,因昨晚熬夜修改論文,白天上班的狀態就不大好。一不留神碰倒了手邊透明的玻璃杯,水灑出來,打濕了檯面上的一份文件,白紙上的黑簽名暈染開來。她一抬頭,對上了黎長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

蘇雪眼力好,認出他穿的是Zegna定製的西裝,想來身份不簡單。他有黃皮膚黑頭髮,分明是個好看的中國人。她想同胞該不會多為難自己,慌亂拿出紙巾補救後,便大大方方道歉:「對不起,先生,是我大意了。」

可黎長風的脾氣沒有長得這樣好,他冷冷瞟她一眼,說:「對不起有用?」

她剛想解釋什麼,經理就已經匆匆趕過來了。到底是大人物,有點風吹草動,就鬧出不小的動靜。他微微彎腰,討好的姿態給黎長風賠不是:「蘇雪年紀小,得罪了黎總,還望海涵。」

黎長風狹長的丹鳳眼生得漂亮,生起氣來卻十分駭人:「文件可以再簽,但貴公司底下養的若都是這樣的人,」他長臂一伸,合同就輕飄飄落到他手裡,「那我得重新考慮一下還有沒有合作的必要了。」

她心裡「咯噔」一下,果然聽到那經理說:「實在是抱歉,黎總您放心,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

經理轉頭,惡狠狠瞪著欲言又止的她,好像就是為了做給黎長風看一樣,「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上班了。」

蘇雪想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可她沒有甩膀子走人的資本,只得低頭去求黎長風。她想拉他的袖子,卻被不動聲色避開。那人明顯不想給她機會,做工精良的皮鞋踩在地板上,頭也不回,一步步像是要將她踩進塵埃。

她曉得自己這樣的人,從來都是人微言輕,怕是放在他眼裡,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新的工作機會很快就找上門來了。不久前她投過一份家政的簡歷,就在她快忘掉這件事的時候,招聘的人突然簡訊聯繫她:「蘇小姐,我們決定就是你了,這周末就來上班吧。」

那家人給的工資很高,是她當前台小姐的兩倍,喜悅剋制不住地溢出來,蘇雪笑著笑著便覺得黎長風也是可以寬宥的,就當是托他的福。

她沒想到,這事還真和黎長風脫不了干係。

2

周末的時候,她從衣櫃里翻出自己最得體的一套衣裳穿上,對著鏡子轉了個圈,倒也稱得上明艷照人。

她其實長得不錯,只是被學業還有生活所困,顧不得打扮,如今只一心想給那家人留個好印象。她立在古色古香的歐式別墅前,忐忑得不行。

哪曉得開門的是黎長風。

她記性好,看了他轉身就想走,他卻一把扣住她的腕子,說:「來都來了,不進來坐坐?」

這時黎長風后面一個小腦袋探出來,嗓音清清亮亮地喊她:「阿姨,我和爸爸等你好久了。」

蘇雪回過頭一看,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像個粉雕玉琢的洋娃娃,望著她的大眼裡充滿不舍。

黎長風一看她有些動搖了,就再接再厲:「是豆豆看了簡歷上的照片,非你不可,我才故意讓你被辭,讓你能夠全心全意在我家做事。」

愛女心切,這麼一說完全能夠理解。蘇雪生活窘迫,因此就盡心儘力地幹活,更多的時候,她教豆豆念書識字。黎家有保姆,偌大的客廳很乾凈,她不大需要打掃衛生。

她去廚房做飯,黎長風就和豆豆坐在地板上,搭著樂高積木。他盤腿而坐,斂去在商場上的鋒芒,輪廓也柔和起來。她遠遠看過去,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他是商界精英,叱吒風雲,不少人聞而生畏。這樣優秀的人,年輕的小姑娘們不論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都不算奇怪。後來蘇雪想起來,自己再怎麼克制,最終淪陷下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炒了幾樣小菜端出來,她是徽州女子,做得一手徽菜。人在外面久了,總會懷念家鄉的味道,豆豆已經先撲到飯桌上,奶聲奶氣地說:「我最喜歡中國菜了。」

黎長風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很好吃。」

徽菜湯汁濃厚,味鮮濃郁,十分養生,那一頓三個人都大快朵頤。豆豆吃得心滿意足,懶洋洋窩在蘇雪懷裡,她很親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童言無忌,她說:「蘇雪阿姨,你要是一直都留在我們家就好了。」

她心中一顫,黎長風倒是先笑起來:「胳膊肘往外拐,以前都是誰給你做飯的?」

豆豆不滿地嘟起嘴巴,她不久就犯困了,就這麼躺在蘇雪懷裡睡著了。蘇雪安頓好她後,和黎長風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那是中國新出的電影,主角都是當紅的演員。她看了看裡面風情萬種的女主角,問:「黎先生也喜歡景月言?」

黎長風的聲音聽不出起伏:「還好。」

「同人不同命,」靜謐的夜晚,勾起了人傾訴的慾望,蘇雪就多說了兩句,「我在國內的時候,不少同學說我同她長得像,我哪裡能和她比。」

細看兩人眉眼真有七八分相似,黎長風打量她好半天,才開口:「不像,你們兩個一點都不像。」

黎長風這個人脾氣是出名的臭,他說不像,沒人敢反駁的。蘇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開口:「那黎先生你覺得,我和她誰更好看一點?」

他斜眼睨她,半晌才無奈笑出聲:「蘇雪,你幼稚不幼稚?」

女人之間總是愛比較的,這一點黎長風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去收拾碗筷,還憤憤地想,誇她一下又不會死!

3

櫻花吐艷梨花素,泉水噴去海水平。哥本哈根其實是宜居的城市,有酒徒直接在馬路邊吃喝,鵝卵石鋪成的街道上,蘇雪走在黎長風身邊,到底好奇:「你要帶我去幹什麼?」

他保持神秘:「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那是一家銀器店,裡面的銀首飾都是精雕細琢的好看。黎長風倚在櫃檯上,跟那老闆說:「我來拿上次定做的項鏈。」

一根極簡的鏈子,上面墜了一朵六瓣雪花,匠心打造的純銀吊墜,設計精巧,價格自然也不菲。蘇雪一下子慌了神:「黎先生,這是……」

黎長風把那項鏈輕輕放進她手裡,說:「我從簡歷上看到,今天是你二十二歲生日,」他不當這是什麼恩惠,簡單說道,「來,戴上我看看。」

蘇雪生於盛夏,難得他有這份心。可不知太緊張還是怎麼,她死活扣不上。

「笨手笨腳的,」黎長風看不過去,接過項鏈說,「還是我來吧。」

他就在她上方很近的位置,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冰涼的指尖不時觸到她的肌膚,激起一片戰慄。她抬起氤氳了水汽的眸子,望進他眼底。黎長風一愣,絲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艷:「真美。」

蘇雪有好看的鎖骨,皮膚白得勝雪,項鏈和她再搭配不過。她斂起眉眼,說:「黎長風,你已經有了家室,不該來招惹我的。」

他給她一記栗子,「想什麼呢?我現在還是單身,」沉默良久,又開口,「生日總該有點表示,我只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豆豆,旁的不要多想。」

她會錯了他的意,他只是惦記著她孤單一人在異國他鄉打拚,才對她照顧。蘇雪這樣想著,不知是開心還是難受,可是即使他無意招惹,她也已經喜歡上他了。

之後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學校放假,那段時間黎長風也難得清閑,他就帶著她和豆豆一同去帝弗里遊樂場玩。他開法拉利,全球限量版,蘇雪安安靜靜坐在裡頭,十指緊緊揪著自己洗得發白的百褶裙的裙擺。

豆豆吵著要坐過山車,黎長風卻猶豫了。蘇雪看著他遲疑不決的樣子,突然就來了興趣:「黎先生,剛好我也想玩,不如我們一起吧。」

豆豆舉雙手表示贊成,黎長風拗不過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便硬著頭皮上去了。等到一輪結束後,他已經吐得不成樣子,雙腳發軟,一下來就癱倒在蘇雪身上。

蘇雪想自己果然猜中了,有點幸災樂禍,面上關切卻做足了,「黎先生難道害怕坐過山車?」

黎長風剜她一眼,「不怕。」

「那我們不如再玩一次?」

豆豆也是坑爹的貨,連連在旁邊附和。黎長風氣得不行,想蘇雪看著文靜溫和,怎麼也這麼腹黑?他終於舉手投降,「怕,我怕了還不成么?」

她和豆豆對視一眼,沆瀣一氣,不懷好意地嘲笑起他來。他黑著一張臉,「丟死人了,你別把這件事說出去。」

「黎先生,你這是在求我,」蘇雪抓了他的把柄,膽子就大起來,她學他一貫的語氣,「求人的時候態度要好點。」

他對她這種蹬鼻子上臉的行為很鄙夷:「蘇雪,你信不信我扣你工資?」

那一日兩人鬥了一路的嘴,乘興而往,盡興而歸,是他們之間少有的好時光。

晚上的時候,蘇雪看著厚厚的專業書,忽而就想起了很久前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個心理學名詞——出醜效應。平庸者固然無人傾慕,完美無缺的人也未必討人喜歡,最討人喜歡的是精明而帶有小缺點的人。

她看到他的冷漠,了解他的穩重,感受過他的溫柔,曉得他的恐懼,一日日相處下來,漸漸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他。很真實,不完美,卻更讓她喜歡。

4

接到蘇雪的電話時,黎長風正在公司的最高層審批項目。掛斷手機後,他幾乎是毫無猶豫就開車趕了過去。

朗格里尼海港上空,海鳥盤旋,水天相接,是透澈的藍。港口有游輪停靠,沿岸矗著比鄰而居彩色的小樓,蘇雪打工的地方就在這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黎長風趕到的時候,裡面的老闆跟她說:「她大概是沒休息好,端盤子的時候暈了過去。我翻到通訊錄上第一個號碼,是你的。」

老人機都不上鎖,黎長風看她存的名字,是「阿黎」,眸光一瞬間幽深起來。她太瘦了,他都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能輕鬆抱起。等到了醫院後,果然聽到醫生說:「她這幾天都在熬夜,又營養不良,身體太弱了。」

蘇雪是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的,黎長風在她旁邊守著,看她氣色好了點,就發了脾氣:「你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不答話,默默忍受的樣子。她打了好幾份工,又累又委屈,卻找不到人可以傾訴。黎長風一拳就像打進棉花里,他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道:「你很缺錢?」

蘇雪想了想,到底開口:「我母親最近病情又嚴重了。」

他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卻對眼前這個女子莫名憐惜起來,說:「蘇雪,別打工了,以後你的工資,我給翻倍。」

他不缺錢,家產能養活不少人。蘇雪卻毫不猶豫就拒絕了:「謝謝你的好意,無功不受祿,你給的已經夠多了,我不要多餘的錢。」

這人還挺犟,和他一個舊識很像。黎長風敗下陣來:「好好好,那以後你幫著我處理公司事務總行了吧?」

他的公司,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蘇雪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她情況好轉以後,他真的給她抱來一大堆資料,說:「先了解下基本情況,從最簡單開始做起。」

蘇雪念的是經濟學,她本就聰明,又肯用功,做事情都是完美到極致。黎長風是大江大浪走過來的人,什麼樣的人才都見過,本來對她不抱什麼希望,沒想到她做事井井有條,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欣賞。

「倒是挺能幹,」他的語氣不知道是讚賞還是調侃,「看來你是大智若愚啊。」

她那時開始幫他寫策劃,母親的病情漸漸好了很多,她臉上笑容也多起來,正想頂兩句嘴,他卻走到她跟前說:「晚上陪我去個飯局。」

她應下來,長這麼大,沒去過這樣大的場合,心中難免忐忑。黎長風笑著寬慰她:「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砸了也沒關係。」

他存心給機會,讓她歷練。蘇雪也沒讓他失望,一舉一動都挑不出毛病。對方是某個公司的董事,大腹便便,看起來有些油膩。她又是周旋又是擋酒,甚至還挑出了合同中的漏洞。

真是個寶貝,黎長風心想,中途有個電話打進來,他就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蘇雪窩在那個老總懷裡,他對她動手動腳,她也不知道反抗。

這才多久。他面色鐵青,一把將她撈在懷裡,揚手就給了那老總一巴掌,然後將合同撕得粉碎,「敢動我的人,你們公司怕是不想要了?」

那老總嚇得落荒而逃,他生起氣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偏偏他懷裡的這個不怕死,嘟著嘴巴不滿地說:「你怎麼把他趕走了呀?」

「怎麼,心疼?就這麼迫不及待往上爬?」他之前欣賞她的傲骨,沒想到卻走了眼,她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蘇雪酒量不行,酒勁上頭,她腦子有點木,說話也鈍鈍的:「他說,要是我讓他佔便宜的話,就給你公司多分點利息。」

真不知她到底是聰明還是糊塗。黎長風啞然,呆了好久才開口:「瞧你那點出息,為了錢就什麼都肯干?」

「黎長風,」她含糊地喊他,「我不為錢,我只為你。」

5

他和她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遇到了也是湊巧,至於「在一起」這種事,她更是想都不敢想。那樣的話,也就酒醉才敢說出來,酒醒了,便忘得一乾二淨。

可蘇雪還是忍不住想了解他更多,晚上哄豆豆睡覺的時候,她多問了一句:「豆豆,你媽媽呢?」

小孩子一聽這話臉色就很不好,氣呼呼說:「我沒有媽媽。」

她不該抱有期待,但想著,就問一下也無妨,「那你爸爸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豆豆把頭埋進被子里,趁她不注意鑽出來嬉皮笑臉,「喜歡你這樣的。」

黎長風已經在門外,臉色晦暗不明,他最寵豆豆,走進房間摸摸她的頭髮,「又開始胡說。」

他自始至終沒看她一眼,她自顧自給豆豆講故事,是安徒生那篇很多人都耳熟能詳的《海的女兒》。

小美人魚丟棄了自己美妙的歌喉,將魚尾變成了修長的雙腿。她救了王子,王子卻陰差陽錯愛上鄰國的公主。她雙腳疼痛似踩在刀刃上,仍然為他們的愛情起舞。最後,她由於不捨得傷害王子,甘願化成海里的泡沫。

講到最後,她竟然哭了。

她和黎長風后來都不大講話,尷尬得要命。她以為他生了自己的氣,她不該對他有想法的。但沒過幾天,他拿出一件禮服,又讓她陪他去參加一個酒會。

蘇雪骨架小,身材卻玲瓏有致,紫色晚禮服的包裹下,她看上去清純又嫵媚。

那酒會在全城最貴的餐廳,黎長風請客,來的都是他十幾年的好友,氛圍挺融洽。

飯後一行人聚在一起打牌,蘇雪不懂,就在一旁安靜地看。有人瞧見她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覺得好玩,笑著調侃:「妹妹,你是我們長風什麼人?」

這話實在不好答,她紅了一張臉,欲言又止。卻是黎長風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帶到他膝上坐下,挑眉反擊:「都這樣了,你說是我什麼人?」

(原題:《長街吻過千堆雪》,作者: 白馬嘯。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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