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對不起，我成了匆匆過客！
1、
年底了回到老家過年，父親一見到我就問，還是住三天就走？
我一下子沉默起來，又不得不重重的點了下頭。
母親在一旁笑起來說，這還真是把老家當旅館了啊，出差來了這是。
原來他們還記得前幾年我那些堂兄弟們開的玩笑，說我每年出差回來一次，住三天就走。
可如今他們再來我們家做客時，也一樣流露出匆匆過客的模樣，他們也到外面打拚了。
而在老家一路上見到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輕人幾乎都是大包小包一副旅人模樣，就連我家那兩條狗狗見了我也是一路狂吠，直到吠到我腳底下時它們才眨眨眼睛發現叫錯了人一副乞求原諒的無辜表情——這才一年時間不見你們汪星人的記憶真不咋滴啊！
老爸笑著扔給它們兩塊剛煮好的大骨頭，得意的向我表功，說這些汪星人又厲害又機智，晚上看家護院，白天守護羊群，沒事還會來個撒嬌求抱抱，養什麼都沒養它們管用，說完還得意的沖我擠擠眼。
老爸呀，你倒不如直接說我這個女兒還不如你這狗兒子得了！
2、
老媽從院子里的一個大缸中掏出兩顆酸菜來，我跑出去幫忙。
紅地磚白青瓦灰紅相間的水泥圍牆抱住一個小小的院落，縱然冬天寒陽沒有溫度院子里也是暖暖的那叫一個踏實，我留戀不舍的使勁聞著這鄉下空氣中才特有的清香味，有點像西瓜又有點像剛下架的黃瓜味道，混合著剛被母親撈出來的酸菜味兒，讓人立刻穿越回到童年，那時村子裡的主力還是父母這樣的年輕人，熱鬧又喧囂，穿著剛從城裡流行回來的高跟鞋和連衣裙、皮夾克……
而今年輕人不見了，流行風尚也沒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那一座座洋氣的小樓和大瓦房，各個像豪華旅館般等待著「出差而歸」的年輕人們。
就連兒時常常能夠撈到小魚小青蛙的池塘也被填平了，上面是霸氣外露的二層洋樓，彰顯著奮鬥成功的年輕人在外的「豐功偉業」，哪怕裡面常住的只有兩位古稀老人，這洋樓依然顯示出「我是有年輕主人」的表情。
老爸指了指遠處被改成工廠的小學二層樓說，現在小孩子都很少了，全是一群一群的老頭老太太。
在屋裡正細細切著酸菜的老媽聽見了，就搭著話說，我們這些老傢伙們也真能活，要不是有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你們這些孩子們是不是就不用每年來回跑了，這大冷天的多辛苦！
老媽啊，我鼻子一酸，冷空氣讓我的鼻炎犯了，我回頭拿出紙巾使勁擦著鼻涕，眼淚都嗆出來了。
3、
老爸要去田間趕羊群回來，我主動要求一起去，老爸回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我就隨著那兩條汪星人一齊撒歡往田間跑。
熟悉的大地冒出了好多新墳，老爸指著那些墳頭一一向我介紹：這是你五叔、那是你三奶奶……我心思沉沉的隨著墳頭望過去，望向大地遠方，本以為一望無垠的大地盡頭居然能隱隱的看到一些新樓房尖，老爸眯起眼睛說，那是隔壁村動遷了，大家都搬到回遷樓去了。
小時候一直以為我們兩個村落離得很遠很遠，遠到每兩年才有一次全市小學聯合運動會時，我們兩個村的小學生才能見上一面。
如今那些直刺天空的樓房們告訴我，其實隔壁村一直離我們很近，近得一下子就能吞併掉我們這個村子。
羊群突然騷動起來，一陣咩咩叫，狗狗們就趕著它們往回走，老爸說羊群著急回家啦。
4、
跑在我們前面的狗狗們趕著羊群，老爸跟在後面遇到熟人就打個招呼。
一個七八歲的小弟弟跑過來一把樓住狗狗們，狗狗們也熱情的將他從頭到腳舔個遍，三個小傢伙正玩得開心呢，忽然被一個穿著兩年前流行式樣紅羽絨服的老太太給叫住了，讓他別亂鬧。
老爸大聲跟她打招呼問她孩子們都回來沒？
那老太太沒急著回我老爸，卻拿眼睛細細看著我，問我老爸，她是誰呀？
我大女兒唄！老爸挺了挺胸。
你從哪來的？沒等老太太往下答話，那個小弟弟馬上湊了過來，你是哪個城市的呀？
長這麼大啦？老太太將那小弟弟摟到一邊，拿出老花鏡又細細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長得真快，都這麼大了，不敢認了。
是啊，我也不敢認了，我於老家是陌生的，老家於我也是陌生的，兒時的記憶都被這個小弟弟打散了。從他手裡拿的那款舊智能手機就知道，我們兒時玩的槍弄的棒他都沒玩過，我們趟過的小溪溜過的冰面他也沒見過，這到底還是我的老家嗎？還是說我真的只是從另一個城市來這裡度三天假的？
5、
入夜我站到到院中看著天上，獵戶座依然堅挺的在院子上空閃爍著，一切都那麼熟悉，星空下方的村落卻又顯得那麼陌生。
老媽把一個擺滿餃子的蒸聯拿到院子里凍上，那是剛剛包好的餃子，老媽要把它們速凍起來。我趕緊跑回屋子裡去幫忙，果然屋子裡還有三四個蒸聯餃子，肯定是冰箱里放不下了，才會拿到外面來凍上。
什麼時候老媽居然包了這麼多？
老爸邊看電視邊說老媽，你包了這麼多女兒能吃得完啊？
凍好了帶回城裡吃。老媽一邊往外搬蒸聯一邊說，到時放冰箱冷凍里，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煮了吃，不怕壞。
是呀，我後天就要回城了，一個晚上老媽居然給我凍了這麼多餃子來。
我想告訴老媽，其實樓上的地熱真的沒有你們燒的暖氣熱，城裡也看不到這麼明亮的星空，連獵戶座都看不清……
可人生如逆旅，我只是匆匆過客。家鄉於我，或許只剩下如詩畫卷般的記憶，而老爸老媽惟有你們的存在，我這個過客才有歸處！
TAG:狗幫兒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