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擺渡》的創造者小吉祥天，與他的一花一世界
文Grace
在2018年之前，投資一部800萬的網大並且在三天內便回本對於業內而言或許是「天方夜譚」，甚至會讓人有點不可思議，因為800萬的投資在目前國內網大市場上已經是超體量的投資額，花如此大手筆的金額投資一部網大，對於任何一家出品公司而言都是機遇和挑戰並存。
但這一切在2018年2月的第三天便成為了現實，這部網大名為《靈魂擺渡·黃泉》。目前，它的分賬票房已經突破了1600萬大關，這也是2018年開年以來整個網大行業中第一部破千萬票房的網大。
兩周前，這部由北京完美建信影視文化有限公司、愛奇藝、完美世界影視聯合出品的玄幻愛情電影在愛奇藝視頻上映，對於大多數觀眾而言，這是一部既熟悉又陌生的電影。
說它熟悉，是因為在此之前，《靈魂擺渡》憑藉同名系列網劇已經成功的將這一IP推向市場，並且獲得了一大批忠實的擁躉；而說它陌生，則是因為這部電影實則是《靈魂擺渡》系列網劇的番外篇，講述了千年之間黃泉路上兩代「孟婆」的愛情故事。
值得注意的是，這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的爆款網路電影，不僅獲得獲得了市場的認可，也擁有了優良的口，在豆瓣上它有7.1分，同時它還刷新了國內網大市場的新紀錄：全行業目前達到5000萬點擊的網大只有100多部，平均達到時長需要80多天，但是《靈魂擺渡·黃泉》只用了8天。
從播出成績來看，可以說《靈魂擺渡·黃泉》開創了目前網大行業的新篇章，它打破了以往網大純男性向的市場壟斷，以純女性向的內容視角，從一個純愛故事出發，造就了現在飛速漲起來的票房。
影片自身沒有五毛特效，且演員全程演技在線，看似講了一個普通的男女愛情故事，實則影片討論了許多種情感，比如奉獻、犧牲等，這些也是網劇《靈魂擺渡》系列傳達給觀眾情感訊息。
如果說之前他寫的內容偏重懸疑靈異，那麼偏重女性題材的《靈魂擺渡·黃泉》，有「鬼才編劇」之稱的他也是信手拈來。他試圖從故事創作、自身對於中國美學的理解、藝術意境的感悟和理性思考，以及對於網大市場的觀察等多方面，與新劇觀察（ID:xinjuguancha）就這部刷新了業內新紀錄的網大作品進行了交流。
一個大風的午後，我們在一家茶社見到了匆匆趕來的小吉祥天，當天下午他還有3個專訪。
茶社的氛圍靜謐，時而有古樂飄過耳畔，氛圍亦或是意境像極了《靈魂擺渡》網劇中每一個古代故事的場景。在採訪聊天的過程中，我們才漸漸感受到這種意境氛圍與其說有一種相似感，倒不如說有一種真實感，而這種真實感在小吉祥天看來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特質。他自嘲自己是個不太會思考現實的事且「目光短淺」的人，然而這些所謂的「缺點」恰是一名藝術家該有的品質。
「靈魂擺渡」是個命題作文
與大多數喜歡「天馬行空」式的構建故事梗概，寫故事內容的編劇們有所不同的是，「靈魂擺渡」系列對於小吉祥天而言是一個命題作文。
最早學畫畫，也接觸過一段時間音樂，做過一系列影視幕後工作的小吉祥天，在正式接觸編劇行業前是個名副其實的「雜家」，常說自己有些選擇困難症的他最後是在家人的指點下進入到了編劇行業。
初入行業不久，小吉祥天並沒有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創作，而是完成老闆布置的任務，也就是他口中的命題作文「靈魂擺渡」系列故事。實際上，當初在商量創作一個新故事前，老闆們給小吉祥天的建議是往愛情喜劇方向發展，直言對喜劇「不甚感冒」的他最終選定了擅長的玄幻劇，於是才有《靈魂擺渡》這一系列的網劇和網大問世。
新劇觀察：有人說靈擺這個系列是很有文學性的作品，你怎麼看？
小吉祥天：這種文學性其實我覺得可能是台詞上給觀眾的直觀感受。對於自己而言寫這一類的作品是有一種『本能』，因為從小學畫畫，非常喜歡偏東方的藝術品，這種對東方美的偏愛在《靈魂擺渡》里也有體現。
（插入靈魂擺渡凸顯中國風的劇照）
其實個人對於西方的油畫不太感興趣，因為油畫給人的審美感受靠的太近了，一覽無餘的藝術品其實會少了很多衝擊力，這樣能回味的東西就減少了；而中國山水畫非常有講究，有遠近濃淡的美感，更重要的是中國畫偏寫意，給人想像的空間很多，這是我非常喜歡的。
就像《靈魂擺渡》中趙吏這個角色。
他其實很多時候是一個寫意的狀態，但是在只鱗片爪中，一點一點給觀眾傳遞樂趣，觀眾通過這些『碎片』化的感受去拼湊觀眾眼中的趙吏，這需要有遠近輕重的卻別。其實，寫劇本還有點像音樂，需要有一個旋律和節奏，其中還得有起承轉合，高低錯落，這樣藝術作品才『飽滿』。
整體而言，其實不用把《靈魂擺渡》歸結到一部偏文學性的作品中，它就是一個審美實體，劇本得有審美，演員得有審美，傳遞表達的情懷要有審美。傳遞的東西是否有審美，這點非常重要。
新劇觀察：《靈魂擺渡》這一系列的故事，有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體系在這裡面？
小吉祥天：中國人的神化系統特別複雜，而且歷史時間長，所以這也早就了國人的對待中國神話的態度：可以接受但不會相信專屬的某一個，就像國人都很喜歡孫悟空一樣。
同樣是玄幻故事，跟九州體系里有點偏西方價格觀有所不同的是，九州的故事體系是主人公去創造一個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有它的體系，而《靈魂擺渡》的體系基本上建立在中國民間傳說的歷史架構上。
這種架構更多是從個人角度出發，它相對更自由，有的時候觀眾覺得這種架構是一個框架，但我這邊好多是沒有框架的，只要在故事在五千年傳統（文化）之內，怎樣進行都可以。
新劇觀察：《靈魂擺渡》的故事為什麼不按照時間線進行，而是每個時間段穿插著進行？
小吉祥天：這個是看當時的製作情況。如果這一集需要古裝的，我也得先看看這集的製作成本如何，在可控成本之內，完成的最大限度有多少，讓整體盡量多元化一點。這種時間線的穿插進行實際上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學會取捨很重要。
選角色：適合大於一切
有意思的是在《靈魂擺渡·黃泉》網大中，主角不是網劇中的夏冬青、王小亞和趙吏這個已經深入人心的鐵三角，取而代之的是孟婆三七和小仙童長生。
小吉祥天告訴新劇觀察（ID：xinjuguancha），《靈魂擺渡·黃泉》上線後，飾演三七的演員何花以及飾演長生的王瑞昌人氣大增。尤其是何花，目前已經有不少片方向她拋來橄欖枝。
「適合的作品＋適合的角色，對於演員而言太重要，當時選角時就是看中了何花身上一種很乾凈質樸的東西，這個是片中孟婆三七的特質。」
而聊起網劇《靈魂擺渡》中的主人公夏冬青時，小吉祥天連連解釋到，並不是為了將他塑造成一個苦兮兮的形象而故意這樣設計，初衷是喚起女性觀眾的母性，「夏冬青是一個想被保護的形象，而趙吏就是一個推倒你的類型，所以設定了兩個女性喜歡的典型，其實雙男主的設定最早受到了夢枕貘的影響。」
新劇觀察：這個電影它更像是《靈魂擺渡》的一個前傳，是不是為了彌補趙吏的來處？
小吉祥天：其實不是。因為網劇《靈魂擺渡》寫了好多人間的故事，故事基本上發生在人間，故事核心都是在講愛，但是這份愛放在人間因為有了現實這一因素就變得沒那麼純粹，很多的矛盾出現，會有很多限制。
所以這次我寫的《靈魂擺渡·黃泉》的愛情是極致的，無污染的。黃泉在這裡更像是伊甸園，包括男女主角，長生是三七的一縷精魂，就像夏娃是亞當的一根肋骨一樣。
新劇觀察：在這個電影裡面，怎麼趙吏又成了配角了，他之前不是主角嗎？
小吉祥天：這個邏輯我覺得挺奇怪的，《靈魂擺渡》的主角從來不是鐵三角（夏冬青、王小亞、趙吏）。網劇《靈魂擺渡》每一集都講一個單獨的故事，都有單獨的情感，所以每一集的主人公都是主角。而觀眾喜歡鐵三角是因為鐵三角跟觀眾的視角是一樣的，都是旁觀者。
趙吏這個角色最好的一點是，作為鬼差他會被人間的情感所感動，但是他幾乎從來不插手干預任何事。雖然他們表面上夠狠，但是內心柔軟。他是一個旁觀者，如果說趙吏是主角，那就變成了趙吏與孟婆談戀愛了，這就不是《靈魂擺渡》了。
可能跟單元劇有些不同是，電影時間拉長了，跟一集電視劇的戲份相比，觀眾自然覺得覺得趙吏戲份少了，實際上，趙吏在片中出現了至少三分之一。在電影里，趙吏更像點睛之筆，不能多一分也不可少一分。
新劇觀察：《靈魂擺渡·黃泉》裡面這些演員們在選角時是怎麼考慮的？
小吉祥天：當時我們拍《芳華絕代》的時候，中間黃水仙這個角色原定的演員出了點問題。何花我當時見到她的時候，我覺得太漂亮了跟人設不太像，但我知道她完成那個角色會很輕鬆。她後來演的非常好，完成那個角色我覺得非常滿意。這個戲完了之後我特別想給她一個角色，能激發她更多的稀少的，別人不可替代的潛質出來。因為我看演員是這樣的，我會去觀察其身上有什麼，且不可被替代。
孟婆這個角色，我覺得何花很適合。其實我等何花等了很久，她當時在拍另一個戲。在等的期間也有很多演員很想來（上這個角色），但是我想別人就是差一點，但是差一點對我來說是不行的，一定要最好的，我覺得最合適的我才會用。
當時時間有點緊，寫長生的角色時，其實沒有考慮這個男孩兒是什麼樣的，因為我覺得一開始覺得孟婆撐住了這部戲就撐住了，男孩兒就找個好看點的就行，而且一定要年輕，年齡不能超過20歲。
綜合下來，在那一批演員里就王瑞昌比較符合，開始覺得他跟仙童的氣質差一截，但是試裝後發現，他身上不僅有乾淨的初戀感而且還很仙，有仙氣和貴氣在，所以就決定用他了。
市場繁榮，作品才會更好
在2017年年終的中國百名編劇榜單盤點上，小吉祥天位列第三，將他推上這個榮譽榜的正是2015年-2016年他編劇的作品《靈魂擺渡》，可見這部作品的影響周期較長，影響力較大。
值得注意的是在整個百名榜中，只有《靈魂擺渡》屬於原創IP，其他則是IP改編或者段子劇，這也從另一層面反映了能創作IP的編劇在目前的市場上是稀缺的。
對於《靈魂擺渡》這部作品，在小吉祥天看來，它傳遞的世俗感更多的是一種煙火氣，「我不喜歡太高原，原離人群，空谷幽蘭的這套，人生才是鮮活的。我是想把我受到感動的心情，傳達給更多的人。」
這跟之前說的意境有些衝突？我們很好奇。「不衝突，內心的純凈和感受生活的世俗其實不矛盾，從創作上來看，前者是內容後者是形式，更重要的是《靈魂擺渡》傳遞的是普世價值觀，這點在很多劇里是缺少的。」
面對自己肉眼見長的吸金能力，小吉祥天很現實也很謙虛，一方面吸金能力是對個人價值的一種肯定，「錢是有價值的，能保證理想的實現，但我不會世俗的賺錢。」對於物質和精神，生活和審美，他的界限很清楚。
我覺得創作者都應該純粹一點，「單純」一點；要麼是一個商人，你可以把東西運作得很好，那也是一個路子創作，那這個東西是說我覺得這個沒有誰好誰壞，我覺得人家的東西也挺好的，我覺得這是一個天生的區別，你沒有辦法去人為改變它。
新劇觀察：做網劇的時候還是編劇，但是到做電影時，你的角色就變得更加多元化，這種變化帶給你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小吉祥天：其實沒有什麼變化，實際上我一直是主控全局的一個角色。《靈魂擺渡》網劇階段時，我就『身兼數職』，從前期的策划到演員選擇，甚至是道具挑選都親力親為；到了後期剪輯也是全程盯著，除了動手拍，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在主控的，自己主控的好處就是，任何環節的東西都有可能變，當這麼多有可能發生歪曲的變數拼出來，最後回到劇本上會變得面目全非。
新劇觀察：在男性主導的網大市場中，用女性純愛題材去進入這個紅海市場，去詮釋《靈魂擺渡》這個ip的另一面，是怎麼做風險控制的呢？
小吉祥天：這個風險沒有辦法把控，能直接入手控制的可能就是演員選擇，對我來說選角不是誰最好就選誰，而是誰最合適我才會用，才敢用。
新劇觀察：《靈魂擺渡黃泉》的投資800萬，這在整個的網大市場中是超體量的投資，但是三天就收回了投資成本，《靈魂擺渡黃泉》的成功是否也為網大行業樹立的新的標杆？
小吉祥天：三天收回成本本來是很驕傲的事，說是業內標杆難免會有壓力，而且關鍵我覺得同行都在很努力的做，相信很快我們也會被超越。
一部片子火起來，可能會成為一個行業繁榮的標誌，同時也證明這個市場越來越好。一定程度上，我覺得《靈魂擺渡·黃泉》的成績是正常的，很快就會出現超過它的作品，我們非常拭目以待。市場繁榮，作品才會更好。
新劇觀察：都是這樣，都在越來越大。其實去年開始，大家發現說網劇方面也是往電影化製作方向走，你覺得網大以後會這樣嗎？
小吉祥天：網大肯定會。而且現在平台會分給網大作品很多利好，包括平台分賬，播放數據查詢等，需要給網大一些發展時間。但從近些年網大的表現來看，它的發展速度已經越來越快，互聯網本身就是發展最快的一個媒介，電影從開始出現到現在100多年歷史，而網大才幾年，所以無論哪一種一定是需要成長期的，更重要的是現在明顯網大的市場越來越好。
採訪結束時，小吉祥天跟我們分享了一個電影上映期間的插曲：一個朋友發給他了一段視頻，內容大概是一個羊腸館的老闆娘，那是一個很有閱歷的女人，她在那個羊腸館裡面拿著手機看《靈魂擺渡·黃泉》淚流滿面。
「她可能想起她的少年時代有過某一段的感情，所以觸動到了她。這種觸動人心的美好我覺得很真實很美好。」
實際上，願意將觸動人心的情感傳遞出來的小吉祥天是一個內心柔軟且敏感的人，寫劇本寫到哭，看粗剪的作品哭，是常有的事。
實際上，作品與創作者本人的狀態密不可分，「如果你是一個情感極豐沛的人，你能傳達出去的是1%，所以好的演員都是情感極其豐沛的；同時，有些東西在傳輸過程中，會有稀釋，所以當你有100％，能傳到1％就已經不錯了。所以我很不喜歡用技巧寫劇本的，做劇也是，三分鐘一個高潮，五分鐘一個反轉，這種我真的不喜歡，只有情感豐沛才能感動人。」
末了，我們問他，如何給自己的原創作品保鮮？
「去創造和真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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