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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數:我的演員職業和女性主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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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 語

「我要把自己里外擦地像一把利劍一樣,隨時做好備戰的準備」。——陳數

作者|酸酸醬

陳數女士在北京某個暮色四合的冬日接受了我們的採訪,見面時,她由於接連做了一下午的訪問,神色看起來有些倦怠。工作人員說「數姐有按時吃飯的習慣」,建議等她吃過飯後,再接受採訪,這樣狀態也會好一些。

陳數是一個渴望永遠把自己最佳狀態展現在公眾面前的女演員。即便暫時真氣供應不上,她依然面帶淺笑,有條不紊地擺盤、慢條斯理地用餐,不管現場有多少人,多麼兵荒馬亂,她似乎都能很好地平衡內心的秩序感,自帶的節奏很難被外界打亂。

難以置信的是這個令行業內外人不吝激賞之詞的女演員,觀眾稱她為「穿旗袍最好看的女人」,著名影評人周黎明不願流俗,不叫「女神」,而是稱「diva」,英文中專為加冕絕對女主的辭彙,晚飯竟然吃了半盒米飯,看來外界對於女明星還是存在了太多想當然的臆測。

自然陳數女士在續上了真氣之後,當晚貢獻了不少金句,那些在生活的酒罈里浸泡過的道理,既有歲月的醇香,又不乏詩意。比如她談及自己之前處於上升期的感受,「當別人看到你得到很多的時候,其實只有你自己清楚在失去什麼」,接著她放慢語速,縴手一揮,重提2014年決定休息的宣言「關起門,療傷吧!」;以及一些不乏戰鬥色彩的女性主義聲明,同樣令人擊節,「我要把自己里外擦地像一把利劍一樣,隨時做好備戰的準備」。

關於陳數對於女性主義以及演員職業的一些看法,輯錄如下,和各位讀者分享。

口述 | 陳數 採訪、整理| 酸酸醬

女演員如何面對中年危機?

《和平飯店》里的陳佳影是我十分喜歡的一個角色。

或許有人看到她可能會想起之前我在《暗算》里演的黃依依,但兩個人從根上還是完全不一樣的。黃依依的專業才能是輔,她的愛情是主,她在某種程度上是達到了通過愛情來展現她魅力的一個角色,但陳佳影,就像我們導演所說「她是不需要通過愛情來展現她的女性魅力的」。

前幾天我看了一篇文章,講我們的目前「大女主戲」存在的一些問題,很多角色實際上不能稱之為 「大女主」或者「女性主義」,只能稱做「女主角」。

它說真正的大女主是什麼?應該是自信獨立不矯情,不踩壓女同胞,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應該不以性別為賣點挖掘女性的魅力,有脆弱,但不掩飾她們對慾望的追求。

我覺得陳佳影是,所以能讓我在人生這個階段遇到她,我特別感恩。

大家看到「大女主」,可能會不由自主聯想到一個辭彙叫「女性主義」,這也是這幾年提的比較多的一個詞兒。我理解的「女性主義」不等同於利己主義,最好的「女性主義」應該是這樣,你有條件自己去做選擇,同時要對結果負責,包括男性的一樣,就是你要能對自己負責。而不是說我是女性,我可以選擇,但我不負責,還是你兜底,那就不叫女性主義了。

陳數話劇作品《海上夫人》討論何為「女性主義」

到了我這個年紀,經常被要求談的一個話題叫做「中年危機」。

可能在歐美國家,許多中生代的女演員依然可以大放光彩。因為你年輕的時候,無可避免地就是在視覺太搶眼,加上生活經歷少的緣故,很難詮釋好一些複雜、具有層次感的角色;而有了一定的生活積澱後,要是形象還能被觀眾認可,依然有很多戲供演員選擇,但是在中國就比較少。

沒辦法,這是社會發展進程和文化差異各方面原因導致的。

比方說在歐美國家的社會文化當中,大量女性精英的崛起可能比我們早,這一族群產生的故事就會多,因此它的創作,甚至觀賞的觀眾,就形成了一個良性的滾動體。

你給了中生代女演員表達的機會,觀眾才有可能欣賞到她們有魅力的一面,這是相輔相成的。

但相反,在內地,包括整個東方文化崇尚的還是一種少女審美。現在都在講中國的市場沒有給中生代女演員發揮的空間,許多女演員三四十歲就去演媽了,其實演媽也沒有什麼不好,很多演員演媽也演得非常有魅力。但是你看你從哪個視角來講這個故事,當然同時也要看這個女演員她能不能拿得下。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不是說人到中年,人到老年,你自然就養成了某種厚重感,多的是人到中年,人到老年的人還是沒什麼厚重感,所以這個不是倚老賣老的事,你得具備這種能力,能夠闡釋更具有豐富層次人物的能力,同時你還得有一個比較好的形象、好的狀態,觀眾依然能喜歡你,願意看你,這就很考察演員的自律能力了。

另外,從創作層面,咱們的創作團隊願不願意、能不能寫出這樣的戲,也是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因為中生代的角色本身就不是那麼好寫,因為生活閱歷擺在這,註定你不能講特別簡單的故事,它一定是對人生有更厚重一點的剖析。哪怕是個商業片,它一定需要有厚度的。

淺顯的事是很容易做的,可以大量複製,但這個事情不容易做,所以這可能是造成很多觀眾反映我們的影視劇缺乏出彩的中生代女性角色的原因。

但是有一個好的趨勢是以日韓為代表的很多中生代女演員演得很多大女主戲,在國內受歡迎程度極高,這就證明我們國家也邁進到這個步伐了。這是一個發展節奏,就跟經濟發展節奏是一樣的。可能影視發展和觀眾審美,都是需要時間來做一些改變的。

那在這種環境下,作為個體來說,我就只能做自己分內該做的事情,找到自己適合的風格,然後儘可能的把自己最好的東西展現出來。光說「市場只要你演媽」,這也太抱怨了,這個沒有意義。

關起門,療傷吧!

可能會有人覺得陳數這兩年好像沒什麼動靜,幾乎處於一個半休息的狀態,就擔心我這個人氣會不會有所下降。

但其實我內心是有小小的竊喜的,因為終於到了不忙的時候,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方式了。我每周末去聽國學課,到書店都特別開心,就覺得好棒,能給自己充電好棒。那種日子過久了,就好想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這種做法,但我覺得沒什麼。

當別人看到你得到很多的時候,其實只有你自己清楚在失去什麼。

在我最忙的時候,2012年到2014年,戲不斷的那幾年,我就特別懷念所謂那幾年不紅的時光。那時候看了大量的書、大量的影視作品、資料帶,甚至可以跟朋友有些接觸,去了解他們的生活,這何嘗不是間接地在體驗生活呢?

但我當時想要一天不說話,就在家裡呆著的時間都很難。

我記得我當時真的很不好的時候,曾經有一部很大的戲,大家都知道的大戲,讓我去演,我沒去,因為我覺得我狀態太差。外人看沒有任何問題,你依然還挺年輕,好看,沒有健康問題。但我自己知道,我裡面很不好,我還是很心力交瘁的,我沒有任何創作的感覺,我也不覺得我能為這個角色貢獻什麼,我可能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我在一個大戲當中演了,我唯一只能得到這個,但是我不想要這個,所以我就休息了。

我對於我自己的定位始終是個創作者。當然我不能保證我的每一部作品都是絕對精品,這是天時地利人和,我也不可能說為了等一部戲,我五六年不拍戲,這也是不可能的,真要這樣的話,演員也不會演戲了。

但是,我作為創作者,我是一定要燃燒自己的,如果我自己都覺得我沒有燃燒力,我演這個角色幹嗎?不如應該就關起門,療傷吧!

尤其像我這種不太用技術,主要是靠這種真情實感演戲的演員,其實每演一部戲對我消耗都很大,所以如果我不能夠有調整期的話,那就是快速把我燒光了。

當然,觀眾對你的要求是很直接的,他們要看到你最燦爛的時候,所以作為創作者,你的確需要攢足能量,把這個能量都釋放給這個角色。

春夏秋冬,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你沒有藏的時候,你怎麼生長呢?

做我們這一行特別需要對自己有成熟的認知,這是真的。而且還要抵制住外面的誘惑,這個的確不容易。我也經常被人誘惑,什麼拍個這個那個的,可以得到什麼什麼。拒絕有時候也蠻難的,因為有時候還不好意思,但是怎麼辦呢?

你不能夠因為市場流行這個,你就都來做這個果汁,你忘了自己是個茶。因為市場環境是會變的。如果我們跟著環境走,你就會迷失自我。那你怎麼辦?這是要自己思考、自己想辦法度過或者面對的。

比如既然觀眾都不喝茶,沒事,我自己回家好好養我自己不就完了,你有會喝茶的那一天的,其實這是一個舍與得的關係。

然後,在家擦你的槍,研究怎麼裝子彈,怎麼研發新的子彈,怎麼了解敵情這所有你要對戰的東西,等待那個屬於你發光的時刻,因為天底下的事情不可能都是為你安排好的,我唯一能做就是等機會來的時候,我能抓住。

放眼我這十幾年的從影生涯,我覺得我底氣最足的事情就是,機會給我,我都抓住了。而且在我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製片人說,別給陳數機會,給陳數,她就不是陳數,因為他們知道我是能抓住機會那個人。

時刻做好備戰的準備

你可以說我的長相生不逢時。

我剛入行的時候,和台灣組、香港組合作,他們都很喜歡我,因為他們覺得我是扮演都會女子特別適合的類型。但是當時內地沒有這種類型的角色,其實你細想氣質也是這幾年才討論比較多的一個詞語。

儘管在我最年輕、漂亮的時候不符合內地主流審美的需要,但我從來沒有放鬆對自己的要求,當然也從來沒想把自己逼死。我不想永遠十八,也不想只當少女。我特別認同劉德華先生的一句話是,我不可能永遠年輕,但是我要讓你們永遠看到我這個年紀最好的狀態。

我特別願意吸收那些對我有正向影響的東西,像我聽到劉先生這句話,它就像一顆種子一樣埋在我的心裡。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像劉德華先生那麼好,但是我知道,我是要注意自己狀態的那個人。

畢竟演員很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被大家指指點點,挑三揀四。

所以我覺得,除了物理性的變化,比方說你突然生了場大病,你要打激素,那是你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你要治療,你得生存。除此之外,我始終認為人是可以管理自己的,比方說你可以通過很多方式,均衡你自己,保持到一個相對良好狀態,更何況我還是個演員,我要讓觀眾喜歡我。

其實化繁為簡,怎麼保持狀態,它會有一些簡單的方向。

比方說每天拍戲無論多早,我都要提前一個小時起床,喝熱水,然後留點時間讓自己醒神,做做拉伸,然後開始工作。平時的話,就是無論多晚睡,6點多都要起床,不熬夜,堅持11點上床。每天臨睡前花上半個小時護膚保養,這些年都是這麼過的……其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行為,但是的確都在堅持。

說一個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我經常去做頭髮護理的一個理髮店。他們那個髮型師每次見到我就說「陳小姐你好努力」,因為他是香港的,我開始還沒太聽懂他說這個話的意思(笑)。但是這算是側面對我時刻要求自己保持一個好狀態的一種認可。

其實,到了我們這個時期,演戲已經不是考你的技術,而是考驗你的生命歷程,考驗你對生命的理解。

這個跟年紀已經沒有關係了,它就是你自身帶的東西,是生命給你的禮物。真正打動人心永遠不是技術和設置,設置最終不會走進觀眾心裡頭的,還是人,人生活的氣息,他那個呼吸感、氣息是最終會走到你心裡的。

我記得當年我演《暗算》的時候,很多人看完劇了,說黃依依的氣息依舊揮之不去,說這個演員賦予了文字一種瀰漫感,當然這話從我嘴裡說挺傻的。我的意思是什麼呢?其實演戲就是演你自己,演你對生命的理解。你是什麼樣的,深啊淺啊,薄啊厚啊,一覽無遺。

尤其到中生代更是要靠補給,因為天生的年輕美貌已經開始減弱了,它一定需要靠內里來補充。就是你有沒有內容,會比我們年輕的時候,更加一目了然,因為你沒有那個年輕的面容作為一個遮擋了。

我是那種沒什麼「貴人緣」的演員,都是一個角色一個角色這樣走來,大概以後註定也只能當這種沒有作品就沒什麼太多動靜的演員。

所以進步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會覺得人不進步特別可怕,進步一點都要進步,這對我來說叫學無止境。我也不是說我明確一定要考個博士什麼,它不是那種功能性的,而是你一定不斷在完善你自己,隨時都做好備戰的準備。

當然我也很慶幸總能遇到一些好角色,記得拍《和平飯店》的時候,我又問了一個特傻的問題,我問李駿導演「如果我不來演的話,那你的人選還有別人嗎?」然後他說:「你想過不演嗎?」,我說:「沒有沒有,我就是想了解導演對於這個角色的定位,總歸導演是有計劃A、計劃B。」他說:「我就沒有想第二人選,我當時看這劇本我覺得這個角色就是你。」

這個就讓我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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