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嶺，只為「蜂狂」
從貴台鎮愛國村出發，如果沒有黃大哥的「欽州悍馬」在山腳下順路捎帶，要爬上這聳入雲端的山峰，起碼要走多四五個小時的路程。寒冬臘月，細雨綿綿，將唯一的進山道路攪拌得更加泥濘不堪，甚至可以沒入膝蓋。黃大哥是崬尖山下附近的愛國村人，常年在崬尖山一帶運輸桉樹木。崬尖山地處十萬山脈，山高林密，一路上，這裡的氣溫比山下要低出好幾度，枝葉上到處可以見凝結成霜的冰凌。
到了山頂，我們再沿著一條一米多寬的泥濘路段往東山方向的山下繼續走一個小時，黃志有的天然養蜂場就在半山腰旺黎水庫大壩旁，四十多個蜂箱錯落有致地點綴在山腰上。七年來，黃志有就是在這連綿的十萬山脈中放養黑山羊，尋找野生蜜蜂巢穴，還承包了這個小水庫養魚。
「不遠，翻過這個山就到了」。這麼近，真好。我們在心裡默默地慶幸。可是艱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哎呀」，第一個擔當開路先鋒的小易手掌上已經給鋒利的廉麻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緊接著我龐大的身軀在泥濘上馬步一滑，幾個朋友就跟著我強大的推力，屁股著地如坐過山車般滑下了山溝溝的草叢裡，如果不是植被茂盛，後果我們都不敢想像。
小心地撥開鋒利的廉麻和那些不知名的帶刺的植物，我們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摸索前行。約莫半個小時後，潺潺的溪水聲由遠而近，只見一棵棵碗口粗的樹莖上長滿了似曾相識的果子在溪水旁隨風飄動。溪水下，調皮的魚兒藏在枯葉底下相互嬉戲，水面上不時泛出一個個小水圈。
「這是野生的無花果。我們這十萬大山到處都是寶。你看，那邊那幾株是野生芭蕉，這個藤對拉肚子非常有效，這個是山姜，你看，這是山沙梨，沒見過這麼小的沙梨吧？」這一路上儼然就像走進了一個野生藥用植物園。黃志有如數家珍，步履輕盈。「放心，冬天那些蟲蛇都冬眠了，大膽走」。一路上我們最擔心的事被他一眼看穿。山高林密，雜草重生，還比人高出好幾個頭，如果是炎炎夏日，再給十個膽我們也不敢在這裡肆意踩踏。順著溪水的逆方向，兩指粗的青藤隨處可見，錯亂叢生。山上寒氣逼人，地上的冰凌凍得我們不停的直哆嗦，我們開始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到了，就在這上面」。約莫走了大概一個小時，黃志有站在溪流布滿青苔的石頭上往山上密林的方向指了過去。這山腰怎麼爬上去啊，幾乎呈九十度角，各種不知名的藤蔓與樹木相纏相生，拇指粗的青藤肆意生長，蜜蜂藏在這山腰上都能找得到？只見黃志有像一隻敏捷的猴子，在我們只顧欣賞山澗美景的同時，就消失在了山腰上，何況他還背著一個裝滿一袋工具的大肥料袋。順著聲音的方向，我們也開始藉助這些樹藤，艱難地跟隨。一路上「啊」「啊」的呻吟聲此消彼長，那是大家被一些莫名的植物藤上的刺問候，我的兩個手掌也划了四五個道。一起探險的三個朋友也好不到那裡去，都得到了大自然的饋贈。
在離溪流處約么十幾米的地方，黃志有指著山坡上的一個泥塊說，野蜂就在裡面。只見一個根本不起眼的泥土中突出一個細細的石縫，不停地有蜜蜂進出，蜂巢的入口還放有一小撮青藤做的草環，如果不細心，真沒發現這石頭縫裡還有這麼一個洞天別府。
「你是怎麼發現這些蜂巢的，山高林密的。」我們說出了心中猜測已久的疑問。「我主要觀察蜜蜂拉的屎和他們采蜜後飛的方向。」只是蜜蜂屎是怎麼樣的，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整明白。
「我們采蜂人有采蜂人的規矩，只要看到蜂巢旁有草環一類的標識，這意味著，這個蜂巢已經有人先發現了，你就不能再打這巢蜂的主意了。」黃志有點燃一根煙，雙手合十，很虔誠地拜了一拜，口中念念有詞。接著，大鏟一揮，將眼前的泥塊鏟去，不一會，石頭縫裡，只見一個個巴掌大的蜂巢粘在石頭上，一字排開，我們也蠕蠕穿行小心翼翼地靠近蜂巢，晶瑩的蜂巢上，蜂來蜂往、散發著絲絲蜜香。 黃志有戴上一頂有帘布的草帽，套上塑膠手套，等蜜蜂們都安定下來，他再將手小心翼翼地穿過飛舞的蜂群，把蜂胚輕輕地抽出來。蜂胚上成百上千的蜜蜂嗡嗡而動。原來野生蜜蜂和我們平時見的蜜蜂是一樣的啊，我們看得不寒而慄，而這一切在他眼裡卻像一件藝術品。
看見我們好奇和迫不及待，他將蜂巢上的蜜蜂輕輕地撥開，再將蜂巢遞給我們，臉上時不時浮現一絲憨憨的笑意。「你們先嘗嘗，連蜂巢一起吃下去，這個蜂巢里含有的膠原蛋白，對治療胃病有奇效」。輕輕地用手掰開蜂巢，飽滿的蜜汁從指縫中如泄洪般溢出，連巢帶蜜，塞進嘴裡，一股莫名的濃香刺激著我們的味蕾在唇齒間肆意繚繞，再往咽喉深處遊走徜徉，閉上雙目深深呼吸，清新的空氣從鼻腔里與這股濃香相互交融，再將手指縫裡的蜜汁輕輕地舔拭，讓人如痴如醉，忘乎所以。一路走來所有的艱難、傷痛和疲憊，此刻都煙消雲散。
黃志有將剩下的蜜糖打包好，再將這一群蜜蜂引進事先準備好的肥料袋。「我們整天尋找蜜蜂巢，主要是想將這些蜜蜂帶回去養，這些蜜蜂如果沒有了蜜糖，他們就無法過冬，所以我們不但要采蜜，還要講他們移回我在山腰裡的養蜂場，再將他們的部分蜂巢也移進去。」
「喂，你好，不好意思，這段時間的訂單太多了，我不敢應承你哦。春節後可以嗎，我最近蜂巢到是發現不少，天氣太冷，都不太敢開，過兩天就春節了，明天我還要到山下送蜜呢」。一路走來，這樣的電話，一個連著一個，如果不是接的訂單太多，他這個時候應該是和家人一起逛年貨市場置辦年貨了。七年來，黃志有就是在這連綿的十萬大山山脈中放養黑山羊，尋找野生蜜蜂巢穴。他說，如果有空，基本上每天可以找到一個蜂巢。如今他的野生蜂已經有四十多個箱，每個箱每年可以產蜜糖十斤左右。在我們拜訪的前一天，他剛剛賣出去了一百多隻黑山羊，平均每隻賣得一千多塊錢的好價格。
對他們采蜂人而言，沒有比在「蜂狂」中追逐大自然更有意義了。
嗡嗡的蜜蜂，純正的野生蜂蜜，淳樸的采蜂人，雲霧繚繞的崬尖山脈，讓人感覺到的還有濃濃的春天氣息。
——END——
TAG:鏡語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