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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終 這裡沒有人需要告別

2017年6月,我畢業了,大學念的是新聞傳播,爸爸很希望我可以學有所成,認真地做個記者。

內心不是沒有羞恥的,大學四年,我沒有在課堂、書本,學校學到任何專業知識足以保證我今後能從事與專業相關的工作,這是其一。其二是,我握著一支筆,卻從來只為自己的生活說話,而那些細碎只有在我或者能產生共情的人身上才是有意義的,它對於人的進步並無任何意義。我太狹隘了,但我沒法為我自己的狹隘道歉。

希望藉由自己今後用心的學習和成長,儘管沒有從事任何與新聞傳播相關的工作,我仍然可以有足夠的閱歷和洞見去為一些事情和群體發聲,更加切實地幫助到一些人。先幫忙大家活下來,再幫大家解決如何活得更好的問題,這是兩件事,可以同時進行,但必須有先有後的拿捏。

我對於予人慰藉的想像,使我對未來仍心懷願景。

心裡其實清楚,作為一個寫文的人,我還不夠死心塌地,浪費太多時間在玩樂上了。這件事也想做,那件事也想做,最後很多事情都做不好,總之不夠好。現階段遇事總是情緒佔上風,它使得我沒辦法用正常的能力去處事,最後搞得事情和情緒都處理不好。還是要努力成為一個先處理事情,再處理情緒的人。

今年最大的收穫是,越來越知道自己的局限和短板在哪裡,與此同時,也知道了自己的能力到哪裡,我可以做什麼事情不費勁,並且還能做得不錯。還有就是,有哪些事情是真的很渴望去爭取到的。雖然成長好難,但所幸沒有過度荒廢,我想我仍算對得起,雖然這個對得起的後面我也不知道該加什麼稱謂。

不再經營無謂的關係了,它們在某個程度上削弱了人的專註力和毅力,對人的發展是無益的。一向對關係都看得很淡,硬要說從前和現在的區別,就只剩下說不說破而已。祝我們在別過後,大家各有所長。人是不需要偉大成就的,你能做到的那些,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人完成了。最終你會發現,人到頭來都是在跟自己死磕而已。

據說,當人在彌留之際,平均會有150萬億條信息閃過。

這一年,我的眼淚變得很多,越發抗拒去看那些明知會很抓人的電影和書籍,偶爾聽一首歌,也能淚流滿面,醉中亦哭了數十遍,我覺得很厭倦。躲到最後,躲得過《海邊的曼切斯特》,躲得過《心靈病房》,卻躲不過《當怪物來敲門》和《相愛相親》。

常常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想他。最糟糕的時候,一遍遍在紙上寫「惟將終夜常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當那個人永遠永遠都不會在你身邊,失去感是從身體里來的。在《香奈兒的態度》中,嘉伯麗爾說,我不得不承認,他走後我再也沒辦法幸福地生活。不是說無法再感到幸福,而是在感到幸福之外的任何一個時間點,我都是怯生的,我會想起或許他這輩子都沒有真正快樂過,他在家庭之中獲得慰藉那麼少,我會瘋狂地想到這些而無法對人訴說,因為去訴說這些事情不叫分享。與此同時,對於溫情而完整的家庭,也越發的趨吉避凶。

也許有天我擁有漫天太陽,卻一樣在幽暗的夜裡醒來。

那些年裡,我太固執了,那麼愛他卻又一句都不肯說。

朋友反覆跟我講他的傷心,我多想親身示範給他看如何為之等待。我也曾花費很多時間去追逐愛情,一遍遍確認對方是否愛我,想從對方身上獲得我從未得到的,於是在需索無度中忘記了對方也只是個人,他有困惑,有瓶頸,當然他也會有軟弱和逃避,這些都是無需被責備的。

不把愛情當成生命中的唯一源泉,而去做一些充盈自己的事情,久而久之會察覺到很多東西都是自然而然地,它會走,也會來,之後仍有很多相似或不同的紛呈而至,我們並不是那個對世事具有掌控能力的人,能自控已經需要全然專註。這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的,代價高昂。

一月份從你身邊離開,在飛機起飛之前收到你的消息,你對我說,「結婚成就家庭並不是一件很遙遠的事」,謝謝你給我這些勇氣,但令我更為驚喜的是,「在此之前的時間,對你也有些要求。一個是要堅持鍛煉,身體健康才最重要。還有就是要時常保持思考、閱讀和寫作,不要因瑣事影響到自己。」自此明了,你比很多人更看重我,且以自持鄭重的愛。

未來我仍是想過完整生活的人,所以放棄了很多,不再一味強人所難,自我折損。也不必再去告別,告別並不是一次儀式或者一個動作,它是日常之中的一種動機和選擇之下的規律生活。

情人節當天,忙裡偷閒地跟余某碰面,她告訴我要等到2032年她的生日跟情人節才會撞到。我打趣道,那祝我們都可以順利活到那個時候。其實,我手掌上的生命線很長,但我這樣從未惜命的人根本無法想像我是如何活得長長久久的。

有一晚,躺在青旅的房間里,空調咯吱咯吱地響,我想它也很老了,想要退休。迷糊之中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老人家跟我說,看你的面相,你不會是那種很苦的人,但也要隨著年紀慢慢大一點之後,才會好一些。

我很珍視這個夢,反覆地跟身邊人提起,因我希望這是某種程度上命運給我的暗示和懿旨,讓我循著生命線一直活下去,沒有半途而廢,以死作為脅迫傷及任何人的心。希望來年可以輕鬆一點,如果仍要辛苦,那我希望可以守住靈性和忍住痛苦,保護好自己的情緒,不要忽然變得平靜或劇烈。

最後,想跟一直在看我的人說,「人生有名有利固然會給你提供一個安逸一點的環境去生活或者去創作,但如果沒有這些,反而過得顛沛流離,我希望你不必太過失望。你要知道,始終是精神最為重要。你在精神世界裡的反覆煎熬和苦難,會加固你這個人,想方設法通過外物去裝飾的耀眼終成虛空。你在人群中的唯一不同在於,你眼裡的光。」

謝謝你們,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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