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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再也等不到二踢腳的那第二響兒了

可能是網

絡上最後的大雜院兒

天和哥們兒吃完了飯跟垂楊柳中街那兒溜達,就是春風十里都不如您的馮唐的老家。

我們家也住垂楊柳中街。這條街的一頭連著勁松家樂福,另一頭連著可能是北京三環里唯一一片別墅區。在這條街上,你能買到你所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所有東西。

垂楊柳中街

我突然想起來,扭頭問哥們兒:「這都年二十七了,怎麼賣花的還沒出來呢?」

這說的是煙花,不是玫瑰花。十二年前,北京城「禁改限」政策貫徹落實的第一年,賣花的大哥大姐會在約莫年二十五的時候如雨後春筍一般在垂楊柳中街冒出來。

咱說這麼個意思,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雨後的春筍。北京太干,雨後什麼都落不下,雨水也大多直接滑入柏油馬路的縫兒里,據說如果是早年間,平房的磚瓦縫兒里下完雨就能長出蘑菇來。人們對它有個高雅的稱呼,叫狗尿苔。

賣花的攤兒一般大的有賣菜的卡車那麼老長,小的也不會小到哪兒去。攤兒上面挑一個綠帆布為蓋的大鐵棚子,賣花的人也穿個綠帆布的棉襖,倆手暖暖和和地揣到對應的倆袖兒里。但趕等年二十八的早晨,他們的手可就不怎麼得空兒能往袖子里揣了。

要過年了,買炮仗的人多了。

炮仗攤兒

炮仗,也叫花,也叫炮,官方詞叫煙花爆竹。它分這麼幾種:掛鞭,也叫小鞭兒,從五百響兒到一萬響兒的不等。一萬響兒的掛鞭被整整齊齊地盤成一個圓盤,有點兒像某種機關槍的彈藥盒兒;

萬響兒的「大富翁」

噴花,民間叫呲花,是所有花裡面最他媽沒勁的。問題是做呲花的還特意把呲花的包裝做得又大又好看,因此這呲花最美好的狀態就是點著了捻兒之前——您千萬可別點,點完了充其量能看個火星子噴泉,間或有三九天的自行車鏈子卡在外邊那鐵殼子上那種吱吱呀呀的噪音。

呲花

最後一種叫組合型煙花,唯有它沒有俗稱,它叫「往天上打的那種」。這比較接近從沒有親手放過煙花的人想像中煙花該有的樣子。有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花,也有聲有響兒。十二年前,有一款售價僅38元的此類煙花深得我心。八響兒,前七響兒什麼色的花都有,最後一響還附贈一個滿天星。便宜,好看,放出來不丟人。

有的時候,我也跟我弟趴陽台上看大領導們放花。我家的小區,一邊是二十來層的高樓住著黎民百姓,一邊是五六層的小洋樓住著退休領導。領導們放花,基本上都是點一個大衣櫃那麼大的箱子:裡面的花能不間斷地往外打十分鐘有餘。這樣的花往往還會運用到藝術設計的原理,出乎你的意料,讓人高潮不斷。連續幾個特牛逼的花放完以後,三秒的停頓,你以為結束了,然後就是六七個滿天星一齊放出來,你跟你弟弟就不約而同的:「我操還有?」

往天上打的花

當然,小孩子是放不起這麼貴的花的。小孩兒就看花,一邊看一邊數。那會兒我們算過一筆賬,一個花大概六塊錢,「六塊,十二塊,喲,這三個一起打,十八塊,現在三十了...」

小孩兒們放花,好多是把掛鞭拆開了放。一個五百響兒的掛鞭也就十來塊錢,拆成一個一個的小炮仗,拿粗一點的熏廁所的那種香點著放。好處是十塊錢你能玩兒一個來鐘頭,壞處是炮仗捻兒太短,容易炸著手。

說到炮捻兒,趙本山老師當年就自稱炮捻子,原因是人們一般都是看完了趙本山的小品再下樓放炮。我查了一下,從2005年禁改限開始,本山一共當了七回全國人民的炮捻子。男女老少於是習慣於在聽完了「四千、五千,成交!」和「你太有才了」一類的包袱兒後下樓放炮。

全國人民的炮捻子

2012年,趙本山沒上春晚。晚上十一點半那個時間段的,類似於相聲舞台上「攢底」位置的節目,是曹雲金和劉雲天的相聲。一年以後,曹雲金的師傅郭德綱也上了一回春晚。老郭把從藝以來能說的包袱湊了一個相聲,聽起來就像鋼絲自個兒拿錄音剪出來的一部作品一樣。

而對老郭來說,他似乎再也不方便拿春晚砸掛,當年「我要上春晚」的調侃,也沒有了緣由。

另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似乎真的從趙本山「下春晚」那年開始,北京市民的放炮熱情開始逐年降低。

如果說05年禁改限初年,你年三十兒到初五走在大街上跟走在二戰戰壕里似的,那麼二零一幾年的時候,北京城的除夕彷彿又逐漸回歸了「禁放」那幾年的寂靜。極偶爾的,你能從窗戶外面看見遠方的一兩朵煙花,六塊,十二塊,十八塊,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二個十年,你終於也覺得不叫個大事兒了。

霧霾期間的煙花

我是1993年生人,屬雞的。那是北京市五環內第一次全面禁放的元年。我打從出生到第一個本命年,沒在市裡面見過有人放花的。據說,那是因為91、92年的春節有大批野炮仗進京,年三十兒了,協和醫院門口凈是排著隊摘眼球的。

2005年限放,煙花爆竹重出江湖,大伙兒也在過年期間多了個節目。而打從四九城的冬天開始鬧霧霾,新鮮勁兒過了的人們,又張羅著把放炮這事兒重新禁掉。

終於,我聽我哥們兒告訴我:「18年五環里禁放,禁賣。五環外還有不能放的地方兒,」 他頓了一下,「這也是那天我坐地鐵的時候兒聽廣播說的。」

我一抬頭,垂楊柳中街的南口掛著紅底白字的大橫幅「禁放煙花爆竹,爭做文明市民,共建幸福家園」。

所以即使我不問他,我也早晚能知道。

年年都有新橫幅

不過您也能看得出來,我還是挺喜歡放炮的。煙花雖然易冷,可是真好看;掛鞭噼里啪啦的雖然惱人,但畢竟中國人,誰過年不圖個吉利。

我就干過這種事兒,放那種38塊的組合花的時候對著每一朵兒煙花許願。頭一朵我想住家裡人健康;二一朵我想祝家裡人如意;三一朵兒我想祝明年的考試不會做的都能蒙對;四一朵兒我想明年能學會扣籃,這是我十二年來每年的願望;五一朵兒,我想祝自己跟當時的女朋友天長地久...

你別樂,因為你肯定也干過。人們彼此間的願望不同,但每個人又都相同地願望著。

你看見初一早上起來那鋪滿了一條衚衕兒的,火紅火紅的炮仗皮兒了么?那哪裡是包裹著火藥的紅紙,那是包裹著痴心妄想的祈求。

而在所有的炮仗里,我最喜歡的當屬二踢腳,也叫二踢子,二逮(deī)子。城裡正規的煙花爆竹販賣點都不敢賣這個,一般都是親戚朋友從郊區帶的。

我就記著有一年,哥們給帶了一兜子二踢腳。放二踢腳的時候,得用兩塊磚頭夾著一個專用的炮管子才能放。二踢腳點著了,必須迅速放進那個炮管里,由炮管把第二響兒給打到天上去,你要是放反了,就把炮管兒炸壞了。

二踢腳

我就那麼一個一個地放,每放一個,都能許兩個願望。因為它有兩響兒。

其中有一個,頭一響之後,我抬頭看著天,等著它在灰茫茫的冬日天空炸出第二響。

可直到今天,我一直就沒聽見那第二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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