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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汪家灘往事

原標題:難忘的汪家灘往事


難忘的汪家灘往事


張光逵


《宣城歷史文化研究》微信版第200期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轉眼間參加新線鐵路建設工作已三十八年。其間,我先後當過養路工、調車員,干過辦公室、工會、黨務工作,現從事行政管理工作。但令我記憶最深、最難忘的是在一九七八年汪家灘養路工區那段艱辛的經歷。這是我參加新線鐵路建設的第一站,在這裡上了第一堂課,接受了新線鐵路建設者的「啟蒙」教育。往事如昨,記憶猶新,歷歷在目。


一九七七年底,因皖贛鐵路建設需要,鐵四局(鐵道部第四工程局)在安徽招收了九十六名新工人,分別來自合肥市、巢湖地區、滁縣地區、蕪湖地區下鄉知青與部分鐵四局子弟。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我與大家一樣興高彩烈、懷著滿腔的熱血,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來到皖南山區寧國縣鐵四局新管處(現中鐵四局八分公司)直屬工程隊報到。自此,我有幸地加入到新線鐵路建設者的行列,成了一名正式的鐵四局職工。

一九七八年初,直屬工程隊對我們九十六名新工人進行了短期的培訓,爾後將我們編為三個班,分配到寧國、汪家灘、孫埠三個工區,全部擔任新線鐵路的養路工,我被分到最艱苦的汪家灘工區養路。



剛剛走上工作崗位


記得,我們三十二名新工人到達汪家灘工區後,工班長劉少讓安排我們三人住一間房,並帶領十幾位老師傅幫我們打掃房間、擦窗戶、支床鋪、放好木箱,安好了我們的「新家」。下午在活動室(實際上是一個大庫房)開了一個歡迎新工人大會,劉班長介紹了汪家灘工區基本情況,對養路工作的基本要求。針對部分新工人的低落情緒、疑惑,進行了精神撫慰與思想教育。


汪家灘地屬宣城縣楊林公社連洲大隊,四周是丘陵、山崗,近處有荒灘、墳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最近的村莊也有三華里,離水東鎮十二華里,距孫埠鎮近二十華里,可見其荒蕪、偏僻、凄涼。汪家灘站只有一股道,實際上是皖贛線上一個乘降所,每天只有一對客車(591/592),列車停靠一分鐘,供旅客上下車。汪家灘工區只有兩幢平房,一個食堂,一個廁所,沒有自來水,只有一個人工壓水井。


當年的路工宿舍


初到汪家灘,我和新同事一樣有同樣的感受:在農村拿鋤頭把,現在換了洋鎬把,且在這鬼不生蛋的地方養路,不知猴年馬月是盡頭啊……火車司機、鐵路警察、車站行車人員、機械修理等才是我的理想和目標。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在我到寧國新管處直屬隊報到的前一天晚上,家裡來滿了賀喜、道別的人,父母親屬及同學都十分羨慕我。是的,我家父輩及親屬沒有一個跟鐵路「沾邊」,而我捧上了鐵路這個「鐵飯碗」,工資高、待遇好、坐火車有免票,真是有福氣、運氣好,我打從心底高興而樂得合不攏嘴。而現在到了汪家灘,當的是一個養路工,此情此景,好像一瓢冷水從頭潑到腳,全身都涼了。理想與現實反差太大了,真叫人著實想不通。


「人總不能憑理想而生存,要適應環境,新線養路工作需要你們年青人,養路是鐵路基礎工作,它能鍛煉人,鑄就你們成才,大有可為。」老班長劉少讓、巡道工卜先佑師傅熱情找我談心,勸說我。與我一起來的新同志中有趙玉蘭、徐文明、繆正義、刁華寧、孫憶林等,他們像老大哥一樣引導我,同我交流、溝通,幫助我解開思想疙瘩,理順情緒,提高思想認識。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鍊,很快我就適應了汪家灘的養路工作及生活環境。


汪家灘工區新老工人四十餘人,來自「五湖四海」,他們分別來自山東、山西、河北、雲南、四川、貴州、安徽。工區擔當著10KM的線路、橋樑養護任務,管轄線路北至魯溪大橋6KM,南至蓮洲村王家山4KM。

養路工作雖累而有「巧」,「巧」就是有一定的技術含量。剛開始拿洋鎬搗固砸道碴,因角度不對,石子飛濺至頭部、臉上、嘴裡直喊痛。讓我記憶最深的是,用鋼釵整道床很費勁,手磨破了皮,汗流浹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半天還整不到兩節鋼軌(25M),老班長劉少讓、貴州籍師傅邱忠亮細心講述用鋼釵的姿勢,鏟道碴的角度,多次作示範演示,手把手地教,我終於掌握了整道床的技巧。在此之後,我整道床、砸洋稿搗固、起道、撥道、漿砌、護坡等樣樣都能幹。在實踐中學到和掌握了鐵路上部和下部、軌距、雙軌之間高度差、曲線半徑、超高和反超高、大腰、小腰、接頭、三角坑等養路工作的基本知識,為我後來從事行車、鋪架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工地上作業


養路工屬野外作業,頂烈日、冒嚴寒,工區里的老師傅個個面目黎黑,可見養路工的艱辛;養路工勞動強度大,糧食定量為每月48斤(國家核定一般工種的糧食定量為每月25斤至30斤左右),其足以說明體力勞動的程度。

養路工雖苦亦有樂,苦中有樂,樂在其中。汪家灘工區原來只有十幾名老工人,我們三十二名新工人到來後,給這裡增添了人氣。夜晚、下雨、下雪工休時,新老工人打撲克、下象棋,自得其樂,口琴聲、二胡聲、笛子聲、河南豫劇、山東快書組成了和諧的交響樂,汪家灘上空蕩漾著歡聲笑語,一掃孤獨、荒涼、枯燥、沉悶的氣氛。特別是老師傅王福才,他是山東鄆城人,和善、儒雅,我們新工人經常三五成群到他房間,席地一圍聽他說書,只見他笑了笑,清清嗓子,口若懸河地講起了《水滸傳》:山東呼保義及時雨宋江、智多星吳用、托塔天王晁蓋、景陽岡吳松打虎、魯智深桃園寺倒拔垂柳,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單八將齊聚梁山泊,殺富濟貧、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他繪聲繪色,信口拈來,滔滔不絕,我們聽得入神入迷,如痴如醉,彷彿走進了「水滸」時代……



當年的養路工食堂


喝酒划拳也是養路人溝通交流、表情達意、取樂解悶的最簡便、最直接的方式。每到月中旬發工資,無論是老工人還是新工人均三三兩兩、四五成群,上食堂買上兩個小菜,一個蔥爆肉,拿上一瓶「老白乾」或「紅粉大粬」,圍著自製的活動木板桌,端起酒杯,手一伸:「哥倆好呀,三桃園、四季發財、五魁手呀、六六順……十全十美」,邊喝邊划拳,此時個個成了「酒仙」而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露天席地就餐


休大禮拜,對我們而言是最有樂趣、最風光的一天。所以我們新工人最企盼大禮拜。大禮拜就是每兩周休息一天,食堂只開兩頓飯。到了大禮拜,我們似乎由「第三世界」進入「第一世界」。我們身穿藍色工作服,佩戴鐵路路徽,踏上592次列車,揣著寧國到蕪湖的臨時定期(一年)橘黃色的鐵路免票,周遊宣城、灣沚、蕪湖。當出站檢票時,掏出免票一亮,順利出站,讓其他旅客刮目相看、羨慕不已,登時感到養路工的身份一下躍升,那種優越感與自毫感由然而生。那時心花怒放,激動不已,甭說有多高興呀,至今還回味無窮呢……


在汪家灘近一年的養路日子裡,除了學會和掌握養路工的基本技能外,還臨時干過三個月的食堂管理員兼採買,交接時賬物相符,分文不差移交給了老管理員。之後一直擔任兼職材料員,每月去寧國隊部領取材料、工具、物資。在工區保管各類養路工具、機具、物資,每天發放、回收、堆碼洋稿、鋼釵、起道機、撥道器、撬棍、單軌車、鐵鍬等,還得上工地幹活。此項工作雖然勞累、繁雜,但我一直傾心儘力,認真踏實、任勞任怨地去干,由於工作成績裴然,受到了老師傅們和新同事的一致認可與稱讚。



曾經養護過的鐵路


另外,還有值得一提的是,剛到汪家灘,我曾一度消沉、彷徨,帶著鬱悶的心情,幹什麼都不起勁,老師傅的諄諄教導與新同事的幫助是我轉變思想認識,干好養路工作的一個重要因素。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因素是,無論是在什麼惡劣條件下,我一直都沒有放棄兩個愛好:一是堅持學習,包括練習書法,鑽研課本知識、閱讀文學作品;二是堅持集郵。可以說,那段時間是知識的海洋與集郵世界的五彩斑斕點亮了我鬱悶的心境,又一點一點悄悄潤澤著我的心田,讓我感覺生活中除了灰暗還有陽光,除了單調枯燥還有絢麗多彩。在不知不覺中我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以樂觀、豁達的態度面對生活中的一切,迎接各種挑戰。


由於自己勤奮努力、踏實苦幹、任勞任怨、兢兢業業,工區與直屬隊領導將我推薦到行車工作崗位。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底,一紙調令結束了我的養路生涯,到第一車務段灣沚車站擔任調車員,算是圓了我當初入路時的夢想。



路工的自豪


光陰如逝,一晃三十八年過去了,每每回想到汪家灘的那段養路生涯,那段難以忘懷的經歷,仍然十分感慨。時至今日,在我心靈的深處仍然是那樣的清晰、眷念、難忘,同時我發自內心的終生感激那些曾經教導、支持、幫助過我的汪家灘的良師益友。


20151.28


(作者張光逵系原中鐵四局八公司宣城辦事處書記、主任,宣州區新四軍研究會副會長兼常務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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